段志玄作揖道:“陛下,不能再等了,若等入夏再出兵,边城的粮食还未熟,就会被吐谷浑劫掠的。”
李世民的目光又看向文官这一边。
还未等另一侧的文臣开口,江夏郡王李道宗上前一步,道:“陛下,西域人向来不像中原兵马,中原兵马有约束,行军出兵有章法,可那些蛮子哪有这么多的兵法军规,他们向来是能打就打,能抢就抢。”
“不能用中原兵马的规矩去想他们,朝中考虑粮草,考虑兵马调集,可吐谷浑不会等到我们夏收粮食成熟再来劫掠,他们有时候三五成群,有时成千上万,今日劫了,明日再来,这便是他们的作风。”
李世民又看向文臣一列,长孙无忌站出来,躬身道:“陛下,江夏郡王所言不错,可以先派一路将领驻守凉州,增派兵马,为后继大军做准备,也可防备吐谷浑人动兵。”
说来说去,又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先派出将领去凉州驻防,也好有个防备。
李世民看着地图上凉州的位置,良久沉默不语。
凉州又称西凉,在汉时又称武威郡,涉及敦煌要地。
殿内重新安静下来,李世民还坐在殿内犹豫着如何下决定,却见到殿外有个孩子在张望。
李世民皱眉再一看,见到是稚奴。
这孩子站在殿外左看右看,目光最后落在了一卷宣纸上。
李世民正要开口,却见李治快步走入殿中,抱着一卷宣纸与一块砚台,迅速逃出了殿外,不到片刻就没了身影,看他逃跑的方向是朝着东宫去的。
作为父皇,李世民倒吸一口气,又气馁地长出一口气。
再看眼前的一群文武大臣,他们皆是闭目低头,一副完全没有看见的样子。
最后,李世民还是决定了,命牛进达先带三千兵马前往凉州驻防,命李道宗,段志玄整军,随时兵发吐谷浑。
至于程咬金说只带着自家部曲就能横扫吐谷浑,这种话权当没听见过。
此刻的东宫,这里缺什么就去父皇那里拿,现在东宫缺少纸张与墨水了,李治便从兴庆殿拿来了。
本来,李丽质身为长姐,对这种事还会数落他几句,可在东宫生活,知道了这里的拮据,也就默许了。
李丽质就坐在东宫前殿的殿前,给弟弟李慎缝补着衣裳,
东阳公主就坐在一旁,她低声道:“皇兄从来不玩这些玩具。”
李丽质低声道:“是呀,皇兄身边就没有一样是给他自己享乐的,整个东宫都是如此,不是必要的就不会有。”
东阳侧目看了一眼正在闭目养神的皇兄,道:“明日,皇兄就要让我们去国子监听课了,国子监是什么样的?”
兄弟姐妹中,也只有李丽质去过国子监,她熟练地缝补着衣裳道:“国子监有很多孩子的,不过我就觉得他们很吵闹。”
听姐姐这么一说,东阳对国子监就兴致全无。
翌日,李承乾天不亮就要睡醒,绕着东宫跑了三五圈,而后换衣洗漱,独自一个人上朝,到了晌午时分,又独自一个人下朝。
在这个时代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很容易,因为在夜里根本就做不了什么事,而且很多事又要一大早就去忙,由不得你适应不适应。
国子监早上的课程是赶不上了。
用过午饭后,李承乾便带着一群弟弟妹妹走向国子监。
宁儿早就将事情都安排好了,她走在一旁道:“孔颖达老夫子本想单独安排一间课堂,按照殿下的要求,公主皇子们都要与其他孩子听一样的课,这才没有特殊安排。”
国子监象征大唐最高学府,只不过这里的学子并不多,而且绝大多数也都是权贵人家的子弟。
国子监也并不大,与长安城的许多房屋比较,它不过是多了几间屋子。
今天是弟弟妹妹来这里上课的第一天。
李丽质作为当家长姐,带着她们走入一间课堂,在这里还有不少正在蒙学的孩子。
大家的年纪都差不多。
其实孔颖达还是特殊安排了,特意安排了人最少的课堂给这些公主与皇子们。
讲课的夫子,是个年过六旬的老头子,也不知道他什么来路,一上来就开始讲算经。
李治听得心不在焉。
李慎甚至开始打瞌睡了。
夫子手拿着一卷书,道:“尔等来国子监听课,为何这般怠慢。”
听到夫子讲话,李治道:“夫子讲过的这些,学生已经会了。”
在国子监要以学生自称,决不能以皇子或公主的身份自居。
夫子道:“好,老夫就考考你,有人共买物,每人出八钱盈余三钱,每人出七钱,还不足四钱,人数,物价几何?”
李治挠了挠头一时间还没听明白,目光求助地看向弟弟李慎。
谁知李慎这小子竟然当堂睡着了,真是在东宫午睡睡习惯了。
东阳举手回道:“夫子,七人,五十三钱。”
夫子见回答得这么快,多了几分诧异。
举手回答也是东宫才有的礼仪,因东阳在窗外看到了皇兄的背影,知道皇兄一直都守在门外,这给了她心里莫大的勇气,敢于面对刁难的夫子。
夫子的讲课依旧在继续,其实经过之前皇兄的教导,弟弟妹妹还是有基础的,只不过皇兄的教学方式与夫子不同。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等夫子离开了课堂,东阳就先一步走了出来,她乖巧地道:“皇兄一直都在门外等着?”
李承乾揣着手,淡淡道:“是呀,第一天送你们来上学,孤总有点不放心。”
不多时,李丽质也带着弟弟妹妹们出来了。
她们在国子监的第一天上课还算是顺利的。
孩子们的童年不能只在皇宫,应该更加丰富一些。
回到东宫已是傍晚了,今夜暖和了许多,只是在东宫太子的寝殿中又传来了怒骂声。
见状,小福长叹一口气,道:“唉,殿下又在骂前贤圣人了。”
又有宫女道:“我们的殿下是与圣人有仇吧?”
“前贤圣人们都死了多少年,殿下与他们会有什么仇?”
“说不定是殿下上辈子与圣人有仇。”
宁儿听着她们的议论,再次无言以对。
寝殿内又传来了怒骂声,“你们这些狗屁前贤,生产力停滞多少年了,你们在天有灵倒是看看呐,但凡伱们为了万千百姓生计想想,老子还用的着为了吃口菜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