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说出口一个字,近在咫尺的绯色便化作碎片消散在雨中。
席沉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后槽牙几乎被他咬碎。
得益于天赋,学习能力极强的席沉在各方面都是同龄人无法比肩的存在。那是一座由普通人攀爬所累积成的山峰,孤傲的席沉始终稳坐山巅。
然而这座山峰在刀贯穿绯色身躯的瞬间,骤然崩塌。
席沉愣怔地仰视站在高处的蒙面女人,她神情轻蔑,脚下的土地是席沉无法触及的领域。恍惚间,席沉清楚地察觉到自己认知中的某样东西被击碎了。
这个女人占据胜者的高傲姿态,却将胜利的虚名丢给了他。他和她之间的战斗,从始至终都是场实力碾压下的戏耍。
偌大的暴雨中只剩下席沉一人。他沉默地立在磅礴的雨水中,视线仍旧停在绯色消失的位置。
场外比赛倒计时归零,广播中响起结束比赛的鸣笛声。
目睹席沉击杀绯色的正式玩家们,不约而同地再次亮起打分屏为席沉加上分数。
“席沉实在是太可惜了。开场压制对面最强的绯色,中期又将主力夏泽辰砍至残血,最后又能击杀绯色。对面两个主力明明实力都不如他,只可惜啊……”
“没办法,夏泽辰和赵东南最后举动我们谁也没料到。只能说席沉这边差一点……”
“但他的个人分肯定低不了,最后击杀绯色的举动无疑会让他的分数上涨。”
“谁说不是呢,我偷偷瞥见旁边高等级的大佬都打了满分。”
解说席上,炎野静静地望着屏幕画面,眼眸深沉如墨,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回顾绯色最后的动作,炎野眉眼间的神色变得森然。
自作聪明。
锋利的眉眼又转向屏幕里愤怒的席沉。炎野到嘴边的话顿了顿,最终没开口点破绯色的送分行为。
比赛结束的鸣笛声传到游戏登陆室,室外墙壁上亮起一条绿色的灯带,代表着玩家们已经全部退出游戏回到现实。
绿灯亮起前,绯色打着哈欠告别了赵东南与方明。
昨夜绯色未合眼,疲惫使得她眼下的乌青更深了几分。憔悴的面孔再配合绯色日常半死不活的拖沓语调,活脱脱的一个下一秒就要倒地就寝的夜猫子。
天梯终试一共20支队伍十场比赛,第一场比赛结束后距离比赛最后的公布晋级名单还要许久。
因此,先前因为死亡退出游戏的赵东南与方明两人自然不好挽留,看着绯色离去。
事实上,绯色并不困。
对于长期昼夜颠倒、作息规律一塌糊涂的绯色而言,一天不睡是常事。她选择离开只是单纯的不习惯面对接下来热闹的庆祝场合罢了。
很长很长的时间里,绯色不曾跟青圭以外的人接触过。她像是阴沟里的老鼠,精神病院里的重症患者,与外界格格不入。自五年前的那件事过后,绯色正儿八经交流过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亲弟弟青圭,另一个就是负责绯色接单业务的花姐。
所以绯色看似与正常人无异,能和陈杰赵东南这些短期接触密切的人沟通无碍。可一旦她真正地置身其中,成为那热烈场合的一份子时,她是恐惧的。
崎岖狭窄的巷子里,消瘦的影子被高挂的日光拉长。
光脑里的消息不断叮叮咚咚的响,不用看她也知道是夏泽辰发来的。内容大抵是“你在哪?”“你为什么走了?”之类聒噪的话。
绯色走路习惯低头,无论炎热是否她总将自己包裹得很严实。可今日天气意外的不错,艳阳的温度透过衣物渗入皮肤。她缓缓抬头,被耀眼的晨光晃了眼睛。
绯色望着太阳,脑海里浮现却是少年战斗时惹眼身姿。
真像啊。
光从抬起的手指缝穿过,洒落在绯色的脸上。往日疲倦的眼神浮现淡淡亮光,持平的嘴角微微上扬。
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