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面让吴非觉得有点熟悉,似乎是在很久之前的某个夜晚,也是这般景象,眼里的人也是这样安静地吸着烟,但神采奕奕,没有现在这么狼狈。如果不是胸口间有起伏,这一切都仿佛只是当时的黑色剪影画,以明晰的线条镌刻出一张相同的侧颜,只是画中人姿态变得颓靡。吴非有些触动,守在旁边想说点什么,能安慰的,或者转移注意力的东西,什么都可以,可她发现相比较平静出奇的林耀辉,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焦灼的人。
到了医院没多会儿林耀辉就被塞进手术室,吴非和吴庸只得在外面守候着。手术室外的时间对吴非来讲并不好打发,她攥紧拳头放在膝盖上,一边前后摇晃身体一边胡思乱想着。谁知道呢,有时候一个小感冒都可以要命的,更何况那么长那么大的伤口开裂着,像一张血口似的,仿佛可以轻易吞掉一个人……吴非努力舒展开眉头。
吴庸一直默不作声斜靠在墙角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吴非视线由他身上移开转向红色的灯和下面紧闭的门,那之间萦绕着一种冷冽的气息,就好比隔绝生与死的横亘。纵使那伤口并不算在什么要害的地方,然而遍地赤红的鲜血总会浮现在吴非眼前挥之不去,不断撩拨着她敏感的神经,这些震恐就如同林耀辉后知后觉的疼痛一样,在累积到峰值后爆发式地奔向大脑。
吴非猛地抬头赶紧端着手机拨电话,她现在极需要把这种不安转嫁出去一部分,林耀辉对她的嘱咐已经变得没什么任何分量。可她现在手心全是汗,手机也被染地滑腻腻,一串号码生生播了四五遍才播对。电话很快被接通,吴非张口结舌的说几句重点,对方就火速挂线。
没多久林耀琳和齐潇素一前一后赶到医院,两人皆是风尘仆仆的样子,只不过林耀琳素着脸穿着依然考究,而齐潇素简单一身卫衣加球鞋外边裹件格子大衣,一看就是急匆匆出门的样子。碰巧这时候手术刚刚结束,他们还没来得及细问怎么回事林耀辉便被推了出来,几个人即刻又将医生和病床团团包围住。见惯了阵势的医生很有耐心地同她们解释到,病人虽然创伤面积很大但没有伤及脏器,只有肌肉肌腱和部分韧带撕裂需要进行吻合手术处理,所以时间上面相较普通的外伤有点长。
吴非正要上前查看,齐潇素已然动作迅速的从她身旁擦过,继而扶着手术床边沿满眼心疼地打量着伤势。
林耀辉闭着眼爬在病床上,眉头轻蹙的模样像是假寐。似乎对这一群人有点儿不耐烦,终于他慢悠悠截断他们的话,“小伤,缝了几针而已。”
几个人不在吵闹又跟着到病房,医生再度嘱托几句后便转身离开了。
“这是怎么搞的!”林耀琳语气关切又饱含责备。
麻药的作用还未完全消退,林耀辉面容此刻带着些迷蒙的睡意,再看他的表情吴非就猜到他一定是很想把这些人都赶快打发走,才好睡一觉。其实吴非也没有心思应付他们问长问短,因为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林耀辉的伤口上。
林耀辉裸着上半身,左肩至上臂被裹得像个木乃伊,虽然伤口处纱布没有再渗血的迹象,可他嘴唇看起来干瘪发青,不似往常那样饱满又透着鲜活的光泽。谁让他那么固执坚持不输血呢?吴非在心里惆怅地抱怨到,他的皮肤一直都比较黑,但这会儿却透着一种不健康的白。吴非专注于观察这些细枝末节并未留心林耀琳也正盯着她看,并且喊了她名字好几遍。
“小非!”林耀琳再次提高嗓门。
“嗯?”吴非有些回过神来,尴尬着不知道林耀琳都问了什么,幸而林耀辉插话,“几个想抢钱包的小偷而已。”他边说边瞟一眼吴非和吴庸,这两人也都会意,选择缄口默认。
“那你给他们就好啦!干嘛那么拼命。”齐潇素声音有些哽咽,眼圈泛红。
林耀琳借题发挥道,“怕是钱包里有你的照片吧,舍不得。”
吴非则偏过头看向别处,然而齐潇素并没有期待中地反应,只是拿纸巾把眼睛擦拭了一下。
“如果他们要或许我会给,硬抢自然不行了。”林耀辉半眯着眼睛,口气也是懒洋洋地。
“什么话!”林耀琳轻声呵斥,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林耀辉这般无所谓的样子。
齐潇素坐在床边椅子上,眼神带着一丝复杂的幽怨,“看来伤地不重,还能说玩笑话。平常忙到见不着人,现在倒可以好好休养一阵子了。”
不过总归医生也说了没什么大问题,又见林耀辉精神还好,几个人也不再焦躁。林耀琳看看那说话的两人又冲吴非和吴庸使个眼色,姐弟两便识趣地跟出来,接着她又吩咐吴庸去买几杯咖啡轻易地将他支开,然后拉着吴非的手说道,“你一直都和我不亲近,不过有什么事情你能想到找你小舅舅帮忙,我也很欣慰,你们走的近,我是很开心的,一家人嘛就应该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