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的学问。”吴伟钟再次嗤笑,“有深度的学问只证明了一件事,百无一用是书生。”
“照你这么说,只有唯利是图的人才对社会最有用处了?”吴非脱口而出,她终于按捺不住开始回嘴。吴伟钟嗤之以鼻的讽刺按说她早就习惯了,但今天的情形不同往日,她觉得有必要挽回一点颜面。
其实单从为人父的角度讲,不能说吴伟忠做的不好,他总是尽可能的完成他的义务和责任,尽管对儿女的很多选择和做法根本不认同,但他仍旧几乎满足到吴非的所有需求。父母和子女大多可能都是这样拧巴的关系,也通常会把这种相互排斥归类为代沟,却不能否认他们之间的爱。
“做学问的人也要先花钱填饱肚子。”林耀辉一手轻扶桌面两指夹着雪茄,目光投向吴伟钟的时候,与之相视而笑,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只要吃饱了,脑子就不用动的么?”吴非断章取义。
“少做点白日梦的话,还可以好好睡一觉。”
“很多伟大的艺术都是从你所说的那些无用的冥想,和梦开始的。”
“也包括你家里买的那些画么?”林耀辉此话一出,吴伟忠与林耀琳顿时全笑了。
“哲学……王尔德有句话我想你应该听过,银行家们在一起吃饭谈论的是艺术,而艺术家们在一起吃饭,谈论的是钱。”林耀辉笑意阑珊接着道,“不过这两件事还是有共同点的,都要先吃饭。所以你看,钱和艺术就是这样,跟亲兄弟似的密不可分。”
吴非并没有留意到他纯粹戏谑的神情,只想着他说的话,很不服气,却暂时也没什么好辩驳的说辞来支撑自己。她和他们三个人是有代沟的,对,这就是代沟,吴非在心里替自己纾解到。
“哲学是教人怎么透过现象看本质,而不被表面所迷惑。”林耀辉缓缓的吸了一口雪茄吐出一圈蓝色的迷雾,然后不紧不慢又说道,“让感性的人学着理性一点,也不能说完全没用。”他的声音低沉且极赋代入感,一双黝黑的眸子就像是旋涡一般仿佛要将吴非拉入某种回忆,“我想你现在应该都不怎么爱哭鼻子了吧。”
吴非能清楚看到他眼神里暗含的笑意,但她刻意忽略掉里头奚弄的成分,而是努力将这个声音与脑海中的人影重合。
是的,那一场乌龙事件就发生在吴伟钟和林耀琳的婚礼上,热闹的地方总少不了孩子,吴非和吴庸顺理成章的被打扮成了花童。十来岁的吴非个头已经高出同龄人一大截儿,着一身白色小礼服的模样就像朵花苞,包裹着呼之欲出的青春和美丽,在庄重浪漫的庆典里格外亮眼,然而她的神态却不怎么好看,正瞪着一双大眼珠子愣神,显得有些呆滞。吴庸小吴非四岁,还是个容易被新鲜事物左右的孩童,不一会儿就随着一群新结识的小伙伴没了人影,可吴非不一样,十三岁的年纪半懂不懂已经有了叛逆的苗头,她知道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她挤不出一点儿笑容。这是个还不知道伪装的年纪,所有的不痛快都清楚地写在脸上,她不想做这个花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