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鹘皇子一脸铁青转身而去的时候,她在众人轰笑声中注意到二楼那个身影正准备离开。
她有预感,二楼那个女人肯定知道些什么和自己有关的事。喉中干涸的要命,她几乎发不出声音,一双美眸在人群中焦急的寻找。
苦夙注意到她的寻视,顺着她的目光四下观察。几乎不需如何审视判断,因为人群中一身素色的瘦弱女子,与‘雅静楼’中的奢靡艳丽对比太明显了。
朝人群中两名乔装的护家使眼色,二人立马会意,抽身退出人群……
深夜,几经波折后她终于还是回到了博王府。
“少主可有其他不适?方才逆行运气,定是伤了真元。”花弄影刚换上绸缎锦袍,苦夙便匆匆进门。
“不是和你说过,无论在哪儿都不准再呼‘少主’吗?”端起桌上热气腾腾的梨花茶,花茶的润香让她有些爱不释手。
“是苦夙逾矩了。”
“这般匆忙,是何事所致?”即使喉中还未完全恢复,但比起之前干涸的说不出话来已经好很多,毕竟也有多日滴水未沾。
“哦,王妃这次被劫,虽说是均王所为,但王妃流落烟柳之事存蹊跷。”
“郢王近来动向可明确?”饮一口温茶,花弄影倍感舒心,垂下长长的睫毛凝神回味。
王妃的答非所问,一语惊醒苦夙,“这郢王近期着实有些让人琢磨不透,行迹更是飘忽不定。自上次家宴后,郢王事事皆有示好文政一派……莫非?”
“只是存疑,勿要定罪。”放下茶盏,花弄影转而正视苦夙,“今日花楼之上,出现一素服女子,观其神情有异,恐怕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是,苦夙当时见王妃一直盯着此女,便差人尾随其而去。只是据回来的护家所说,那女子毫无内力,却能在通咸街南端地段瞬间隐匿不见,着实行迹可疑。”
“去查那条街上所有的房契,行事谨慎些,切不可让人觉察身份。事不宜迟,趁今夜余热未消,抓紧行动。”
“是,苦夙这便差人去办。”对座上之人作揖拜别,苦夙欲退下。
“且慢!”花弄影突而唤住苦夙,憋了一路的话,终是忍不住问出口,“……师父,他近来身体可有康复些?”
她清冷的脸上,只有提到师父才会流露出豆蔻年华才有的些些情绪。离开书院已近三年,这三年未归,不知日夜思念的他,是否也如自己般想他想的紧。
苦夙欲言又止,想是今日在‘雅静楼’,遇到的那个库拉吉吉特尔,又让少主想起了先生。这些年少主时常会问起先生,可先生事前托付的‘自踏出此门后,建业絮妍毙,江湖弄影生。无论如何,国破之期不可归,不可暴露出于建业。乱世险恶,任重道远,切记!’他一直谨守先生这番话,三年来也从没在花弄影面前透露半分。
见苦夙不言,她心中一酸,嘴角苦笑蔓延。
“退下吧!我乏了。”要说心中不痛,肯定是假的。她明白苦夙的为难,也清楚师父的决绝,只是还不愿承认自己如今的身份和处境罢了。
夜里更深露重,玄月高挂风起而微凉,深秋已至,她疾行于花街柳巷屋顶。
烟花之地于她看来,尽是一片乌烟瘴气。充斥在酒肉中的胭脂味,让她恶寒。曾流落在外的日子,她多数时间隐匿于荒野。见惯了战乱后成堆成堆的残尸,再见这些活色生香,心中难免嫉仇。
师父待她如至亲,就算自己正视了对师父存的非分之想,于师恩之重,她为家师报这私仇也不算违背了道义。
此役必须隐蔽,故而她连苦夙也未曾告知。即便拖着还未痊愈的身体,不出意外她就有八成把握,取这库拉吉吉特尔性命。
花街上依旧灯火通明,相似‘雅静楼’的花楼,在这条街上共有大大小小三十多家。可那回鹘皇子偏就是个爱出风头的蛮汉,无需她辗转寻他,另一家名声稍逊‘雅静楼’的花楼里,他花重金包下整个楼的消息就流放开了。
躬身伏近回鹘皇子下榻的屋顶,花弄影猜得没错,果然此处有人哨视。
这个回鹘皇子的胆小,还真是与他嚣张的那股劲相差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