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钟。
满面红光的陈闲拿着小凳走进小卖部。
无论他撕扯自己皮肤的时候是多么歇斯底里,也不管他蜷缩在角落的时候是怎样的怀疑人生,在见到女孩的那一瞬,所有后悔委屈都已烟消云散。
用遥控板压着泡面,陈闲拿着那副被打入冷宫多时的扫帚撮箕,开始收拾起被他弄得凌乱不堪的小卖部来。
半个小时后,陈闲重重倒在躺椅上,白脸红眼,让他看起来有种大病初愈的虚弱感觉。
以他独自生活多年养出的手速,也花费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才把小卖部收拾利索。
虽说中间还抽了五分钟吃泡面,但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他昨晚的翻滚跳跃是何等激烈。
顺手点开好不容易放了一天假的小电视,再端起主席头像的茶缸仰头灌了一大口隔夜茶,陈闲这才枕着双臂、任由看向小电视的双眼渐渐迷离。
直到现在,他才有精力去回想昨天发生的一切。
被抛弃的凄苦兄妹、呼雷唤电的寸头道士、组织和张家人的神秘约定……
这些在短短四个小时之内发生的事,单独挑出其中一件都足够他回味好几天。
即便现在宛童已经给他把其中的关键都解释清楚了,他也始终有种应接不暇、活在梦里的感觉。
现在静下心来细细回味,陈闲眼中的迷离慢慢被一抹浓郁无比的后怕所替代。
他不怕死,但他等了这么久的时间,如果昨晚真的被张家的寸头道士活活打死,那这么多年来所付出的孤独和等待,将会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想到这里,陈闲更加坚定了以后再也不出门的想法。
“滴滴滴…滴滴滴…”
一串很有节奏的清脆响声打断了陈闲的自我反省。
他翻身坐起,支起耳朵找了半天,这才发现声源藏在他右手边的货架底部。
等到他拿塑料扫把头把手机扒拉出来的时候,掉漆严重的灰色棒棒机已经停止了叫唤。
点开未接来电,看到“崔龙人”三个字,陈闲笑了。
那是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
这个名字,是他手机通讯录里仅有的两个联系人之一,另一个,备注是天山童姥。
点了回拨,嘟嘟两声后,电话接通了。
“喂!喂!仲牧?陈二少?陈咸蛋!听得到不?倒是吱个声儿啊!”
雄壮、粗犷、起码一米八。
这是哪怕隔着电话,站在门口也能听得清楚的雄浑声音,让人在第一时间联想到的词语。
“吱……”,拿着手机坐回躺椅的陈闲一脸无奈。
听到他果真吱了一声,电话那头的汉子长长出了一口气,吹得听筒滋滋作响,“呼…还在就好,我刚刚才从宛老大那里听说,说你差点被一个牛鼻子打死嘞!”
陈闲脑中闪过宛童的眉眼红唇,心头有种一时难以说清的复杂一晃而过,“就骨头断了两根,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她去你的江夏郡了?”
“可不是?早上刚到的,打我一顿就走了。”
“呃…”,想着电话那头熊大一般身材的汉子肿着眼睛和他讲话,陈闲无语扶额。
作为他唯一一个不会老死的朋友,崔龙斗除了有些傻,其他都还好。
为什么无缘无故说别人傻?这样可是很无礼的!
但这真怪不得陈闲,这是崔龙斗自己说的,说是那年在省城考武举的时候,被人锤到后脑勺了,所以有时候脑袋不太灵光。
“又是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