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左盛送出宫门，卫遥的脑子还是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压根没明白李世民见他的意义，想干什么。只为了烟花？卫遥不信，可事实让他不得不信。

没发现火药的价值，卫遥奇怪的回头看了一眼，似要看穿李世民。可一回头，左盛那张笑眯眯的老脸出现在他面前，把他吓了一跳。

“左公，你还有事？”卫遥诧异道。

左盛好像并不明白刚才吓到了人，笑眯眯的道：“卫郎君，方才你也听见了，陛下将烟花的事交给我了，趁你还在这，咱们不如先谈妥了。”

原来是这个，卫遥做出了然之色，心里也开心起来，不管怎么说，如果上元节的烟花表演办好了，那他以后推广起来也就更容易些。

不过他也暗暗咧嘴，显然之前忘了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火药最大的用处是制作火器，不知道李世民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这一点，不管了，在这之前能赚多少是多少。

“哈哈，好说好说。”卫遥笑道：“左公不必如此，到明日天亮之后，派两个人过来将烟花全拉走，至于要多少钱，你看着给。”

左盛不愿跟他在这寒冷刺骨的夜风中，与卫遥磨嘴皮子，直接道：“卫郎君无需多言，你那有多少烟花，又需要多少钱，一并说明白，我心里也有个底。”

“左公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卫遥眼神一闪，暗想趁此时机多露露脸，说道：“不过，目前烟花的数量还是太少了，陛下想在上元节进行烟花表演，恐怕还是不够。不如这样吧，我回去之后，雇几个人再多做一些，等节前左公再派人来取。”

左盛人老成精，怎还能不明白卫遥的意思，淡淡看他一眼道：“卫郎君，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该你的自然是你的，不该你的也强求不来。不过——”

他话锋一转，笑颜道：“你这建议不错，就这么办吧。”

“……”

送走了护送自己回来的武侯，卫遥正准备推门回家，眼角却瞥见一道娇小瘦弱的身影。他身形一定，转身看去。

那是一个身材较弱的小女孩，正倚在一处墙根下躲避寒风。在这天寒地冻的寒冬腊月，被冻的瑟瑟发抖，艰难活着。

乞丐，无论哪个朝代都会存在的一种人，无关乎盛世还是乱世，即便如后世，类似的人也屡见不鲜。而在古代，这样的人只会更多。一场不大不小的灾祸、一个贪钱敛财的赃官，都会造成有无数人被迫走上这条路。四处流离、无依无靠、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但凡有出路，哪会选择这个职业？

这个小女孩，显然也是其中之一。

卫遥不是第一次看到他了，最早在十来天前，就见过她在坊内游离。天下乞丐何其多，卫遥本不想管，所以当时也不过是看过便过去了。

可现在又一次让他看到这个小女孩的时候，卫遥沉默了。

小女孩紧闭着双眼，紧皱眉头缩在墙根下，孱弱的双臂紧抱着双肩，拼命想要自己更暖和一点。可她身上裹着的破烂布条一样的单衣，哪能抵挡住呼啸而过的冷风？向下看，脚上亦无鞋，赤着的双脚上除了泥污，再就是冻疮，看不出一点血色。

举头望万家灯火，回头看哪里是容身之所！

卫遥恍惚间想起了自己的过往，人已走到小女孩旁边，抖手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

天寒地冻，又怎么睡得着！

小女孩感觉到动作，当即睁开了双眼，却发现了身上忽然多出的这件男子外袍，吃了一惊。再一抬头，发现了卫遥，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卫遥看明白了眼神里的东西，疲惫、困顿、茫然，可又藏不住的坚强、固执和执拗，藏不住生存的渴望，和当年的他别无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