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阔没有说话,只温柔地看着她,突然云江月的脸上疑惑褪去,随即覆盖上了几分冷漠生气,但她依然努力保持着平静,边走边说。
“也是,林公爷那么聪明,当时既然已猜出了我的身份,便想着可以控制这个局面,还可以故意利用我帮你对付府里其他女人……所以,后来那晚,你让我留宿内室,还和你同床共枕,也只是在戏弄我而已……”
突然听到她说出来的这番话,又看到云江月话里似乎有点生气,林阔意识到她可能误会自己了。
“阿月,我没有戏弄你…那晚我…”
云江月突然又停下脚步,试着努力挥散这心中莫名其妙的情绪,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有些生气。她看着林阔,暗地里轻轻叹了口气,又微笑着慢慢说道。
“算了…其实也没什么,我想了下,毕竟是我先易容伪装潜伏在你身边欺骗你的,所以你自然也可以去利用我…这样一想,咱俩就算是扯平了,互不相欠…”
正当林阔心里有些着急时,还没等自己想好该怎样同她解释这个误会,没想到这么快,她便把自己说服了……林阔还是第一次看到云江月出现这样莫名其妙的情绪,看着她,突然觉得这位江湖闻名的主令大人竟也有些小女人的可爱。
“你就那么想和我互不相欠?”
“对啊,我是江湖中人,也是生意人,做生意的自然要讲究钱货两清。不过幸亏那晚没有发生什么,否则…”
“否则…你会直接杀了我?”
“对。”
听到云江月笑着说出了这个字,林阔也笑了。心想,是啊,这好像才是她云江月作为江湖顶级杀手的正常水平吧,她为何要对一个这样的男人手下留情,何况她又不喜欢他…
不知不觉林阔他们回到了客栈,寒寻一早去牢中探望柳四娘的弟弟也回来了。
“公子,我一大早去牢里探望了下柳胜德,从他那里倒是打听到一些线索。”
“是吗?他怎么说?”
“我也观察了下他的手,发现他确实是个左撇子,但他一直坚持说自己没杀人。在柳四娘婆母被杀的那天,他确实路过了后山,不过是有人主动联系他,想买他手中的山货野味才约他在后山一处凉亭见面的……”
“那他怎么会同意多走一段路去如此偏僻的后山卖货呢?而不选择镇上的酒肆食铺?”
“我想…应该是因为别人给他的价格要高一些……”
“不错公子,就是因为那个人给他的价格高…他说那天他带着山货在凉亭下一直等到天快黑了,才缓缓来了一辆马车,车夫说是替主人来取货,付给他一些银子,便把那些山货都拿走了…这柳胜德看自己家的山货卖给他比平时去集市上卖的价格要高,有些喜出望外,便连夜进了山搭了窝棚,准备去山里多采些来卖钱……却不曾想就是他进山的那晚,柳四娘的婆母被人杀死在了凉亭附近的草丛里,因为有人曾看到柳胜德那天出现,又因为他是个左撇子,衙门便顺理成章的把他当作了凶犯。”
“原来是这样,怕是这柳胜德一早就被选中当作了替罪羊…那辆马车或者车夫身上可能查到什么?”
“柳胜德说那马车看着很普通,和大街上跑的没什么区别,但那车夫他第一次见,好像不是本地人…那车夫皮肤黝黑,30岁左右,留着胡须,当天他来取货时,戴着一个斗笠,天黑倒也没太看清楚脸…但他走路时右腿有点瘸…”
“一个右腿有点瘸的中年男人…他柳胜德的山货和其他人的又有何不同,非要高价买他的,看来这买山货的客人极其可疑…”
“不过他也只知道这些,其他的他也不清楚,他只说自己一直在山中采山货,直到县衙的张捕头带人从窝棚里翻出那把凶器短刀…”
“县衙的张捕头?”
“嗯,他说凶器是那晚被张捕头直接找到的,然后就把他抓回大牢了…”
林阔听着寒寻的叙述,没有说话。云江月意识到此案曲折,便看着林阔说道。
“看来我们还需要再去找下柳四娘,说不准能问出些别的东西……”
“嗯,那下午我们分头行动吧。那就烦劳主令大人帮我去豆腐坊再去拜会下柳四娘,寒寻你去盯着张捕头,我想去后山的案发现场看一看……”
“你要一个人去后山?那我陪你去,这后山多是小路,来往行人不多,公子你又不会武功,若是摔了或出什么事,寒寻可怎么放心?”
“我只是不会武功,又不是残疾。况且我一个男人,又是外地来的生面孔,在后山随便逛逛欣赏下风景,有何不妥。况且我只是随便转转,一会就回来了,有什么可担心的。更何况,我觉得这个找到凶器的张捕头可能是个关键人物,务必要盯好他……”
“可是公子…”
“就先按我说的办吧。主令大人觉得这样安排可好?”
“嗯,好。”
云江月见寒寻有些不放心林阔一人独自去后山,但看到林阔态度坚决,她也只坐在一旁没再说话。不一会,他们三人便离开客栈,按林阔之前的安排,分开行动了。
这千石县不愧是康州地界上的范围,天气多变,刚出门一会,便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云江月再次来到王氏豆腐坊,却在穿过巷子时,看到了那天码头上的刀疤汉子,正站在豆腐坊的后门,他戴着斗笠似乎有意挡着自己的脸,只见四下小心打量观察着,确定没人看到自己,才轻轻敲了敲门。
不一会,后门慢慢打开来,一身白衣的柳四娘一脸惊讶看着他。
“你来了?”
“嗯,先进去再说吧。”
看着这个刀疤男人进了豆腐坊,又跟着柳四娘悄悄进了一间房间,云江月便也悄悄跟了上去,直接翻身进了后院,躲在了廊下,想听听他们究竟有什么秘密。
那刀疤汉子摘下斗笠,坐在桌前,柳四娘顺手接过斗笠,给他倒了杯热茶,又拿来一块巾帕温柔帮他擦了擦落雨的衣服。这位刀疤男人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钱袋放在了柳四娘的手中。
“彭郎,这是?”
“四娘,这些银子是我最近在码头挣得,你先收下吧,我听说了你家的事,便想着今日下了工过来看看你。你兄弟的事我也听说了,想来你家这最近事多,你比我需要银子……还有,这两天也有两个年轻人来码头找过我,问了一些我们之间的事,我猜可能你认识他们……”
“两个年轻人…哦…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在衙门喊冤,我阿娘晕倒了,就是这几个路过的好心肠的年轻人帮我把阿娘送回来的。他们还说自己曾为衙门办过差呢,听他们那言外之意,是打算替我弟弟申冤呢。他们可真是好人呢…”
“原来是这样。看来当务之急若是想救你弟弟,必须要尽快找出真正的凶手才是。可是你婆母若不是胜德杀的,她又会是谁杀的呢?”
这位刀疤男人喝了口茶,柳四娘又给他倒了一杯,她慢慢坐下,轻轻摇摇头。
“这个我也猜不出来,但我这两天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前段时间,有次婆母说,有人想买这处宅子,但她想让对方把价钱往上提一提再卖。还说今年豆腐坊生意不好,不如早些把这宅子卖了,好去西边多置些地。”
“要卖了这处宅子?”
“嗯,你也知道,自我相公走后,这家中之事便是我婆母说了算,她要如此处置这宅子,我也是插不上话的。”
“可这宅子,自前几年千石县发了那场山洪之后,县衙也改了道,便不是什么好地段了,怎会有人突然想买它?”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许是那想买宅子的人觉得此处合适吧…还有,我这两天花钱托人帮我去衙门打听了下,有个在狱中值守的官差放出话来,说是县衙曾私下有话,若是想花钱捞回胜德的命,怕是最少也要准备个八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