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如此客气……这瘴毒本来……”
还没等林阔说完,云江月直接点了他的穴道,他静坐在那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只能看着云江月轻轻走到自己身后,坐了下来。
林阔心想,她可真是个固执的女人啊。他并不想她和自己算的这样清,他之所以帮她,更多的只是因为他想帮她。
云江月想起来前段时间在观音庙救鱼蚕和寒寻那晚,也帮他们用寒山祭的强大内力运了气,回去之后并没有出现像第一次救林阔那晚内力消耗严重的反噬,心想这寒山祭倒也不像传闻中的那般凶险。
她作为江湖杀手,自小便不喜欢欠别人,如今林阔给了她一直想找的线索,她自然也想给他一些别人给不了的珍贵东西作为感谢。
虽然他体内醉黄泉在武林中确实也属于比较少见毒性又强的一种瘴毒,但在强大罕见的寒山祭面前,动用内力帮他清理几次,再加以内力保养,大概不用一年就差不多能完全消解吞噬掉它。
如此以来,他林阔以后再也不必担心这瘴毒突然发作带来的噬心之痛了。
只见云江月屏住心神用寒山祭的内力帮林阔大概运气了一个时辰左右,随着几颗汗珠悄悄从额头滑落,云江月收起内力,轻轻用袖子擦了擦汗,方才起身,解开了林阔的穴道。
“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多谢。”
“你体内的这种瘴毒叫醉黄泉,在江湖中也是罕见的,我不知道这种毒你是怎么遇到的,像你这种基本内力很弱的底子,确实很难扛得住这种毒对心脉的攻击。不过你放心,我的内力对付它绰绰有余,以后有机会我再帮你多清几次,慢慢就无碍了。”
以后有机会再帮你多清几次?林阔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本以为她拿到线索就会很快离开林府,江湖之大,大概以后很难再见了,没想到她主动提出要帮自己解毒,看来以后大家还是有机会再见面的。
随着夜色渐身,云江月帮林阔到内室铺好了床,她也来到外厅木塌上休息了。此时,他们一个在再外厅值守,一个在内室安歇,中间隔着一个巨大的屏风。
云江月此刻躺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安静地看向屋顶,耳边偶尔传来木炭燃烧的“噼啪”声,她轻轻拉了拉被子,又随手摸到了林阔给自己加盖的这条狐裘毯子,光滑柔软,格外暖和。凑近时,能闻到狐裘毯子上一股特别好闻的淡淡檀香的味道,这味道和林阔身上的味道一样,那晚同榻而眠时她也闻到过。
云江月脑中还依然回想着今天林阔告诉她的那些关于叶潇将军之事的线索。不知何时,她那张一如既往平静的脸上,突然眼角有一滴泪水滑落。
林阔此时侧身躺在内室床榻的帷幔中,隔着薄纱质地的帷幔,他隐约能看到炭炉中的红色火光。
此刻房间很安静,想起前段时间给她盖上的狐裘,不知道够不够暖和。他好久都没有听到外厅有任何声响,便想着她大概是睡着了。
像她这样一个武功高强容貌美丽又可爱又有趣的女杀手,果然在这京都之地是可遇不可求的,想到这,作为男人,林阔突然心里有些羡慕又有点嫉妒那晚曾陪她一起梅园祈福的上官炎冥了。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睡着的林阔隐约听到外厅有些动静,他睁开眼睛,仿佛听到云江月在外厅轻轻颤抖着喊着“冷”。
“阿月?”
林阔在帷帐中轻轻唤了一句云江月,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作为九幽山庄的主令,正常情况下,他在内室的这声“阿月”,云江月肯定是能听到的。
猜到外厅的情况可能不对,林阔急忙起身走向外厅的木塌。
等林阔走到云江月身边,却发现她正紧紧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团,明明屋里的炭火很足,但云江月此刻却像躺在漫天雪地一般,嘴里还不停的模模糊糊地喊着。
“冷……下雪了……好冷……”
“阿月?你怎么了?”
林阔急忙轻轻靠近,摸了摸她的脸和手,却发现她冷的就像个冰块一样。在这暖阁一样地绛雪轩里,她却全身上下冒着一股寒气。
她到底怎么了?
“阿月,你别怕,我去帮你找大夫。”
林阔从没见过她这般情形,想到会不会她本身就得了某种奇怪的病,就像自己体内的瘴毒一样,今日碰巧发作了,当下紧急,还是先派寒寻去请文先生要紧,先救她再说。
正当林阔转身准备喊人时,突然一双极其冰冷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
“别……别叫大夫……没事……”
林阔看到她迷迷糊糊地小声回应着自己,又转身蹲到木塌旁。
“好,我不叫大夫,你告诉我,怎么帮你?”
“火…靠近…火…我好冷……”
“好,我会救你,阿月,你别怕……”
林阔即刻用那层狐裘毯子裹着她,把她抱了起来,走到外厅的炭炉旁坐下,轻轻抱着她,试图用火慢慢融化她这如冰的身体。
云江月怎么都没想到,她动用内力救林阔的决定终究是大意了,她没想到这一次的反噬更加严重,这次她太小看寒山祭的内力了。
深夜睡梦中她突然感觉自己的经脉一下子被冰填满,寒冷包围了全身,这次反噬不给她任何运气处理的时间,像直接把她整个人冻在了一个巨大的冰块里,动弹不得。
云江月此刻已全身被寒气包裹陷入了昏迷,她躺在林阔怀里,靠着炉火,大概暖了有半个时辰,却依然冷如冰块。林阔又贴近她额头,感受了一下她的温度,发现她依然全身冰冷,可能这炭炉并没有起任何作用。
他看着怀中已经昏迷的云江月,突然有点慌了。怎么办?该怎么救她?
林阔想到内室的炭炉可能会更暖和点,冬天内室也要比外厅更暖和点,他便起身把云江月放到了内室自己的床榻上,又给她加盖上了自己的被子,林阔看着床榻上依然冰冷痛苦的云江月,突然一个决定冒了出来。
他直接躺在床榻上,轻轻抱着旁边的云江月,外面又用厚厚的被子裹住自己和她。林阔想着,既然炭炉暖了半天都没效果,用炭炉的火可能不及自己这样贴身抱着她,把自己的体温传给她或许会暖的快些。
先救活她再说,纵使她醒来骂自己小人,生自己的气那都不重要,当下最要紧的便是救她。
林阔就这样抱着她,让她冰块般的身体尽可能的贴着自己,他感受到她全身的冰冷刺骨,好似自己此刻正躺在冰面上一般。不一会,他也感觉自己的手臂双腿开始被冻得麻木,但他依然没有放开她,又把被子给她裹紧点,就这样一直抱着她在巨大的冰冷中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林阔刚开始被冻得麻木的躯体似乎在慢慢化开,他慢慢感受到云江月的身体也在慢慢回暖。看来,把她救回来了。
就这样,在林阔温暖的怀抱中,睡了好久,快天亮了,云江月才慢慢恢复了神智。
云江月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人温暖的抱着。若是以前,她断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即使发生了这种事,那别人的下场只能是死。
虽然此刻她恢复了清醒,但却发现自己乏力疲惫,感觉自己的内力像被打散了似的正在一点点聚集恢复,她看了看四周情形,发现这床的帷帐很熟悉。
而自己身后传来那股熟悉的淡淡香气和男人匀称的气息,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正紧紧抱着自己。她突然想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看来昨晚林阔就这样抱着自己慢慢用体温消退了反噬救了自己。
此刻她努力克制着内心的平静,她自然相信林阔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只是男女有别,如此亲密的接触,真是像极了主君和侍妾。
他这样抱着自己如此轻薄,我要杀了他吗?不至于杀了他吧,他应该是救自己才这样的吧,那要是杀了他,自己岂不是忘恩负义之徒了?
林阔此刻正抱着自己还在沉睡,云江月就这样依然平静地任由他抱着,但内心深处仿佛已经历了一场极其惨烈的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