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阔虽不喜欢这些热闹,但寒寻是个爱热闹的人,想着他既然刚回来,虽然自己不是很想去,但陪他一起出去逛逛也不是不可以,便点头答应了他的提议。
不一会,一名小厮端着餐盘来绛雪轩送来了寒寻最爱的江米酿和清夜永,何管家紧随而来,寒寻迫不及待的急忙去吃饭了,林阔在一旁也同他喝酒聊到了很晚,今晚的绛雪轩里里外外充斥着一片难得的热闹。
秋屏在一片夜色中,乔装打扮后悄悄离开了潇湘苑,直接很轻松的翻墙而出确保不被府中的人察觉。她来到街上,根据烟花提供的信号,一路穿过京都几条深夜依然无比繁华热闹,人群熙熙攘攘的街道,来到了一家名叫“逸仙楼”的豪华高档酒肆门前,直接朝着二楼最东边的雅间走去,进去后轻轻关上了房门。
“我都已经来了,贵人怎么还不出来相见?”
秋屏摘下帽子抖了下披风,坐在桌前,直接不客气地拿着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只见桌上正点着一种极为名贵的熏香,衬着这房间的氛围显得格外高雅有情调。
但秋屏此刻根本懒得东张西望,仿佛这个邀请自己前来的贵人她特别熟悉,不用她防备什么,只顾着自己喝了一口热茶。
“你可真让我好找。你这次连招呼也不打便离去,可还把我这个庄主放在眼里?最近你不在,可是害我少挣了好多钱。”
随着传来几声极具磁性异常好听的男人声音,一个衣着华贵,步履沉稳却又风度翩翩的俊美男子从屏风后慢慢走了出来。
该男子二十出头,很是年轻,但能看出来要比秋屏年长几岁,只见他没有束冠,头上极其精细的往脑后束着几条发辫,其余头发如瀑布般的垂在身后,身着一件黑色锦袍,上面还用金银丝线交织绣着翠竹图案,一看就是上等的布料工艺。腰间系着一块价值不菲的翠色雕花古玉,左手拿着一支翠色玉笛,极其英俊贵气。
纵使在这富贵迷人眼的南周京都,他也是那种走在大街上,即使穿梭在一群英俊潇洒的公子哥中,远远地就能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的人。
只见秋屏依然在桌前喝茶,吹的吹茶杯冒出的热气,镇定自若坐在那里,却一直都没抬眼看他。该男子看着喝茶的秋屏笑了笑,也在桌前坐下,随手将玉笛放在了桌上,便不怀好意的伸手想去抢秋屏手中的茶杯。
只见秋屏右手很敏捷的将茶杯轻轻抛向空中,左手直接一掌将男子的手推向了一边,一个转身,又伸手将悬在空中即将落地的茶杯稳稳的接住,而杯中的茶水却未洒一滴。秋屏依然坐下,美美的品了一口杯中的茶。男子笑了起来,也轻轻坐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看来你的武功和你的易容术一样,最近都精进不少。”
“江湖赫赫有名的上官庄主,怎么今天有兴致来这京都凑热闹了?还选在这繁华地段约我前来,怕是有什么大事?”
“我能有什么大事?再说能有什么事能让我亲自跑一趟,还不是某人不辞而别,我用了黑水令在江湖寻你数日,都寻不到你的踪迹。我说你下次再离家出走,能不能给我说这个庄主说一声,好歹我还是你的兄长吧。”
原来此人正是南周江湖中最大的杀手组织“九幽山庄”的庄主上官炎冥。江湖多传其武功极高,擅长音律,擅使一把名叫“陆离”的松柏雕花长剑,修炼“幻云剑法”“松涛灵风”等至高武功心法。其为人城府颇深,智勇双全,老辣狠绝,年纪轻轻便将九幽山庄发展成为江湖中最大的杀手组织,他座下只四品以上的高级杀手就有数百名。
上官炎冥一脸无奈又宠溺的抱怨着对面正在喝茶的秋屏。
“那庄主,不,兄长,打算这次怎样处置我啊。”
“怎么处置,当然要把你抓回去,禁足你一个月不准你出门。”
“那我岂不是又要吃兄长好多白饭了,只吃饭却不能帮你挣钱,你岂不是要更亏了?”
上官炎冥突然被秋屏的一番话逗的又生气又想笑,秋屏急忙站起来很是殷勤的为上官炎冥倒了杯热茶。
“来,上官庄主,我给您倒茶赔罪,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一般计较了。可是兄长是怎么知道我在京都的?不愧是我们的上官庄主,这识人追踪的本领又精进了呢。”
“这当然还要多亏了我在森罗殿中你的书案上,在那本你翻阅痕迹最多的书册里,找到了这个。”
上官炎冥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纸,展开铺在了秋屏面前。只见上面清晰写着京都忠肃公府林简几个字。秋屏笑着冲上官炎冥竖起了右手大拇指,表达对他的夸赞。
“少来。你不打招呼就离开山庄去调查真相,好歹也要带上纤云飞星他们几个或者一个也行,起码能在暗处接应保护你,或者路上传回忘川令的信号也好……”
“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的脾气,这次我出来纯粹是因为私事,又不是执行山庄任务,没必要带走纤云这些山庄主力,还是留给你派遣任务用,再者我独来独往惯了,一向也不喜欢老有人跟着我,我这也是为山庄着想,为你着想嘛。”
上官炎冥看着有理有据解释的秋屏,突然神情认真的看着她。
“九幽山庄的一切在我眼里又怎会比你重要,我最担心的当然是你,特别是你体内寒山祭可能随时都会引发的反噬,目前还没为你找到破解之法,我怎么能放心你独自离开山庄。纵使你武功高强,又怎么能让你冒这不确定的风险……我知道你想做的事,我可以派人,我可以亲自帮你去查都可以……”
“好了,兄长,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再者,这个事情我必须要自己去查清楚……”
“你说到底还总是不想麻烦我,阿月,你难道不明白这些年我的心意吗?”
上官炎冥突然握住秋屏的手,唤了她一声“阿月”,这一瞬间他感觉到秋屏的手很冰冷,他太想像温暖她的手一样温暖她的心了。这些年,他很明白这个女人对他有多重要,他明白自己对她的爱意,这世界他什么都不在乎,他只在乎她,他只想一辈子都照顾她,陪在她身边,不是以她兄长的身份,而是某天可以成为她的丈夫,她的男人。
他也明白,她一直对他虽是真心实意,视他为亲人为兄长,但对他却没有男女之情。江湖中有那么多的女人主动对他投怀送抱,视他为这世间最倾慕的男子,而他这些年却只想要一个人,只想要他的阿月。
秋屏笑了笑,轻轻从上官炎冥握着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突然右手放在左边下巴的位置,随手用力一撕手中便扯掉了一张人脸,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这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只见一张白皙美丽清秀干净的女子脸庞出现在上官炎冥面前。肤如凝脂,面如白玉。虽不能说她有绝对的倾国倾城之色,但说她长得很好看是一点不夸张的,和之前秋屏示于人前的那张脸是绝对不一样的。
她既没有四处逃荒的乡野村妇营养不良的蜡黄皮肤,也没有不善保养的粗拙样子,虽不及京都深阁贵女的温婉贤淑,但坐在那里,却自成一处美丽风景,相信经过她身边的男子都会偷看她两眼。
“阿月,你终于肯用真面目见我了。”
“我见庄主如故友,见兄长如亲人,怎能不用真面目见你。”
秋屏笑着看着上官炎冥,上官炎冥无奈笑笑,他知道他的阿月还和以前一样,从不愿回答对他的心意,但越是不直接回答他,他越是明白她的心意,便想往常一样不再追问下去,他可以等,等到她愿意主动向自己表达她的心意。
秋屏到底是谁?
她原来就是九幽山庄的主令云江月,也是九幽山庄的头号杀手“金凤梧”。
按照南周国江湖中的规矩,杀手在执行任务时一般多用代号,而不用真名。像云江月平时在外出执行任务时,她会佩戴一张金色雕花的精致面具,会常使用一把长剑,死在她剑下的人,临死前也只看见一张戴面具的脸,而不知其真容真貌。
因其在江湖中杀人手法利落干净,甚至一度传闻金凤梧是个武功高强的男性杀手。
杀手平时收金银钱财帮人办事,执行任务时没有私人恩怨,只坚持“取人钱财,帮人消灾”的职业信念,不用真名,不露真容。他们就像那阴间地狱的牛头马面和鬼使阴兵,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被杀之人入九幽行黄泉,若要寻仇就去寻那真正买凶杀死自己的人,而不必来寻这杀人工具的仇。
而江湖杀手大多是走投无路才选择流落江湖寻求片瓦遮身,他们早已习惯了无情无义不起波澜的生活,他们虽做着杀人取命的事,却未必会信九幽黄泉的报应,毕竟他们只活今生不论来世。
云江月就是一个幼年孤苦无依选择主动走进九幽山庄成为杀手的人。
她从最末阶的九品杀手一路成长为头号杀手,坐上了九幽山庄的第二把交椅,她走进森罗殿,执掌忘川令,而这一路付出了多少艰辛,上官炎冥最清楚。
她曾助他护他,他亦敬她爱她。
上官炎冥认为,他们会成为彼此的归宿,因为他们是天造地设,天作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