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杖到肉的声音传来,明岳转过身看着薛谦,背对闵思迁,他咬着牙,在官服中拳头攥得紧紧的。
台下狼藉的场景和狼藉的心情丝毫不能影响到闵思迁的心思,他正专心致志地翻看着审台上的卷宗。
这些卷宗都是前些日子,明岳查办此案的记录,里面有几乎所有薛谦门生故旧的口供或者证言。最后,则是明岳为了营救薛谦,给他定罪所捏造的证据和口供。
二十大板,对闵思迁来说也就是品几口茶的时间,对薛谦和明岳,则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闵思迁这时根本没有在意薛谦,因为在厚厚的卷宗中,他发现了些有意思的事。
对于外行来说,明岳做的这些卷宗确实是滴水不漏,但是闵思迁毕竟不是门外汉。明岳给薛谦审结的罪名中的水分和轻描淡写,他一眼便知。可他纳闷地是,卷宗上薛谦的签字画押是真的,那字迹,闵思迁太熟悉了,曾经自己每天都要捧着奏折,草拟批注然后呈薛谦签字才能呈给皇上。
当时,明岳将那些落井下石之人的证言和在薛府中搜出的“物证”整理好后,费了好大的心思制作了卷宗,然后找薛谦签字画押。薛谦没有多言便写下名字,对他来说,既然已经选择相信明岳,便不必心存疑虑。对方拿着只差画押的卷宗找他,必然是有他不得不如此做的理由,即便罪名是捏造的,他也愿意成全明岳,何况他岂能看不出那些罪名根本就不痛不痒。
这些闵思迁并不知道,可他知道,王伦既然让明岳查薛谦,怎么会不疼不痒地凭借这么几个罪名就结案了?
而对于莫须有的罪名,薛谦为什么会签字画押?
难道他们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想到这里,闵思迁更加重视起来,他冲着明岳说道:“明大人,这些卷宗全是出自你手?”
“正是下官。”明岳答。
“除了你,还有谁看过这些卷宗么?”
“回大人,除了在下和经手的文书,便没有其他人了。”
“刑部尚书和其他堂官都没有看过么?”
“没有,因为此案之前是奉圣上密旨查办的,王相交由我接手后吩咐过,有什么进展直接向其禀报,不必经刑部和尚书省其他人。”
“原来如此。”
合上卷宗,闵思迁才瞅了瞅薛谦,只见他已经瘫在条凳上,双手撑着想要坐起来,下半身却已经使不上力,最后翻倒在地上。这时,闵思迁的随从从门外走了进来,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捧着茶杯,来到堂前将其放在案几上。
他喝了口茶,说:“让他跪着。”差役闻命立即上前扶起薛谦,让他跪着,可薛谦根本跪不住,无奈差役只得一左一右架着他。
闵思迁说道:“薛谦,你现在可知罪?这卷宗上一条一条的,可是清清楚楚。”
“什么罪?”
“贪污受贿、结党营私、目无圣上!这每一条可都有你的签字画押!”
薛谦抬起头看了看闵思迁,又看看明岳,提着气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凭空捏造不是你们刑部的专长么?”
“你是说这上面的签字画押也是伪造的了?”闵思迁举起卷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