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月予忆,眼神慌乱不解,却没得到月予忆的一个回望,只能独自黯淡了下去。
没错,比起父皇,他还太稚嫩太不够资格。
但是从心上人的口中得出这样的评价,龙屿心里确实不是滋味。
龙皇的笑容凝固了,凤皇也微微变了脸色,刚想出言找补,月予忆淡淡地继续说:
“今日来此,是想把混沌地中的情况告诉父皇和龙皇陛下。”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神界与混沌地自古不相通,各成一方世界。
数十万年前,白泽一族终于寻得办法,开启了神界与混沌地的交界处。
得到的却是一场浩劫。
邪祟生来残暴、不通灵性、只知杀戮掠夺。此后万年,数百神族从此凋敝,甚至被邪祟直接灭族。
白泽一族自言愧对神界,举全族之力斩尽邪祟,献祭全族灵魂镇守混沌地。
自此,混沌地成为绝对的禁地,神界众灵不可踏入。
神界对于混沌地中的状况,一无所知。
月予忆沉声讲述着她在混沌地看到的一切:
“混沌地与神界不同,没有昼夜四季,只有无边际的混沌黑暗。自交界处进入混沌地后,会到达混沌地的最边缘。我沿着唯一的光源向前走,用一百年的时光,到达了混沌地的中心,也就是混沌石。”
一百年的时光。
龙屿攥紧了拳头。
她是如何在邪祟遍布的混沌地中,循着一束光亮,踽踽独行了一百年。
那时她才二百岁,她该多害怕。
凤熙言不忍地抿住了双唇,眼眶微红,凤皇更是颤抖着双唇,极力维持冷静的面容。
龙皇面色动容:
“孩子,你受了不少伤吧?”
月予忆微微点头:
“邪祟不好应付,它们没有战术,打斗方式野蛮无序,我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好在混沌地中没有生死的概念,很多次我都被邪祟杀死了,又重新活了过来,才能继续向前走。”
听到这话,凤皇难以置信地转过头,苍老的双眼布上了血丝。
他颤抖地问:
“予忆,你在混沌地被邪祟杀死了……很多次?”
月予忆平静地点头,对此没显现出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
“一开始每隔几天就会被杀死一次,后来适应了,几个月、几年才死一次。到最后,从混沌地中心往回走的时候,就只死了两次。”
她平淡地叙述着自己的死亡与复生,似乎这对她来说已经成了习惯。
龙屿咬紧了牙,才勉强支撑住自己颤抖的身体。
月予忆去混沌地之前,根本没上过战场。
凤炼曾笑着跟自己说,月予忆小时候有点怕黑,要凤熙言哄着才能睡着。
混沌地那么黑,她该有多怕。
龙屿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疼得绞在了一起,却无计可施。
因为一切都过去了。
月予忆最艰难的时候,他不在她身旁。
如今,月予忆早就在炼狱中翻滚了千万次,眼眸中只剩下不惧生死的淡然,他轻飘飘的心疼和同情都显得可笑。
月予忆继续说着:
“在混沌地里,我得知了有关这个神界的真相。
“神界与混沌地的力量相生相克,此消彼长。如今神界力量衰弱,正是因为混沌地中的邪祟力量逐渐强盛。
“神灵殒命后,灵魂会消散后会化为神力滋养神界万灵。
“可我在混沌地见到了很多前辈的灵魂,它们被困在了混沌地,失去了记忆和意识,无法回到神界。
“在混沌石附近,我见到了一位前辈。
“祂是白泽一族灵魂的化身。
“祂说,神界的力量被枷锁禁锢了,如果无人将枷锁斩断,神界终将崩塌。
“祂说,我是唯一能在混沌地保持清明的神灵,我不该成为混沌地的祭品。”
月予忆的眼神锐利如锋,一字一顿地说:
“我该成为斩断枷锁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