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世界如此残破,天空如此黑暗。
独自蹒跚在灰色的山区,目标是一处熟悉的篱笆院。
他见到篱笆院内一对农人在挖坟,坟内葬着一家三口。
是谁在他家举行葬礼?
淅淅的土壤落下,隐约间瞧见到坑里脸色苍白的自己。
如是大梦初醒——
哪有什么隐土掌圣啊,不过是染上风寒的农人家的孩子,临终前的黄粱一梦。
少年望着自己全家被葬下,心跳漏了拍。
人类从未忘记恐惧,几千年来,根植灵魂。
便是梦魇于他的最大恐惧。
然而少年决然赴死,便不觉得恐惧了。
荒原上。
“不……过……如……此。”老人嘶哑而断断续续发出声音。
三号没想到死人还有生机,往后面一跳。
老人破烂的残躯从泥坑中爬起身,依然紧闭双目,心脏挤压着残留不多的血液,砰砰狂跳。
“不必过来。”老人嘴未动,声音却传了过来,丹止步。
却见掌圣用最后的力气将自己与世界隔绝,盘膝而坐直,气浪从周身排空,手杖刷的飞起,高悬头顶,呈千钧下坠之势。
他要给自己一场盛大的葬礼,避免堕入那支身。
三号像是被这份气势吓到,表情不再戏谑,呲牙咧嘴。
“此身已经侵染,无咎。”
老人一阵哂笑,不知是嘲笑自己,还是嘲笑那支。
“然而,天命有时,昭告隐土。”掌圣最后一次口含天宪。
“从即刻起。”
“圣子——”
“为隐土王。”
他用最后的权限,为丹加冕。
一言即出,四方有感,天机纷繁变动。
“拿下这场圣战,我会在地下,为你祈福。”
最后的祷告罢了,那根传承了不知道多少代的权杖如天光倒放。
在老人的玄冥世界中,葬身的孩子躺在冰冷的墓地,垂怜地望着灰暗的天空,视线中浮现唯一的一道光,打亮一位妙龄女子的身影。
少年记得,那是师父接他入门后见到的光景。
此生见过最漂亮的光景。
弥留之际,老人以无人能听闻的低语呢喃:“师姐,我一直都知道……无论如何我都比不上……师父的优秀……但倘若,能在圣战中,与师姐同一时间战死……也算是我,一点点小私心了。”
农人将一块墓牌插在坟头,妇人为孩子填下最后一铲。
世界封土,再无光芒。
咚!
耀眼的权杖从掌圣头顶上方坠下,一声低鸣,激起弥漫四周的扬尘。
那支异兽再次被掌圣之威震慑。
三号邪邪一笑,却是毫不避让。
于是尘埃如同剑雨,在它光滑的体表堆砌出道道裂纹。
丹亦被一股轻柔的风带离爆炸中心,一时间,磅礴的气运降临,巫境瓶颈隐隐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