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边任务已经结束,回岛上去吧。”
“欸?”
“嘀——”挂了对讲,黑玫瑰看着已经停止的风场,呐呐自语:“没赶上吗……”
“这是我能操作的最后一次风场,龙脉……已经断了。”
“我知道,我没有怪您,我只是有些累了。”
“累了就休息一下吧。”
“我现在不想复仇了。”
“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风儿眷念女人的长发,像波涛将思绪送向远方。漂泊半生,黑玫瑰更像在跟自己拗气,——那场二十年前的桂花村平乱已经把她的仇人都杀死了,只是她不能原谅父亲没能将所有人都救下,如同现在她没能赶上去救女儿一样,——所以她意识到她内心的仇怨,就像是抱怨命运不公一样的无稽之谈。
事实上作为隐秘家族成员,异能界的翘首,接触的都是那个领域最深层的秘密。
她比谁都清楚命运的公平和不可违逆。
就像神明的因果,冷漠而无情。
“嘀——嘀嘀!”呆丢身上的毒气检测器发出警报。
“有沼气。”小胖子哭丧的脸色骤然变得紧张。仪器显示沼气混杂着有毒气体已经达到4%的浓度,还在上升中。他又重复一遍“有沼气”,慌忙收拾地上散乱的物件;见其他人还没有反应,大吼道:“要爆炸了!”
“咚——”消失的石室位置,竖井深处传来闷响。
“……三十五。”升士停止数秒。这是一个普通的数字,简单算一下的话,索拉和王昧掉入的深渊足有三千多米深,如果再减去他们现在所在龙山两千多米的高度,竟然已经是地下几百米……不管怎么说,生还几率接近零。
无底洞,名副其实。
但现在不是感伤队友落难的时候。沼气如果在空气中浓度超过5%,遇到明火即会发生爆炸。沼气且有毒,再不及时撤离的话,黑裌今天恐怕全军覆没。
索甲默默提起探测灯,往后带路,“跟我来。”
徐藉丽不为所动,脸上是无喜无悲、失魂落魄的表情
升士见她已经有中毒的迹象,不作犹豫,拦腰将其抱起,往外面跑去。
呆丢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捡到了索拉跟王昧遗落的背包。
“索拉和小妹已经没了,他们最后的遗物……留作一个念想吧。”
他憋着气扛着大包小包,像个圆圆的球滚过狭窄的甬道。
深渊,或者临近深渊。
两个人影无可阻拦的高速坠落。
疾风在耳边嘲笑轰鸣。
索拉所有的勇气和智慧,以及冥冥中获得的提示,终究化作泡影。
功亏一篑。
在死亡的急速下坠中,他依然执行了计划的最后一步。
他借用伞柄处能借到的最后一部分力,将两人相拥的身体倾倒成平面。
他垫在王昧下方,这本来就是确保她最后能够活下去的唯一办法,就像路过的行人去接住跳楼之人。
用生命垫着生命,期待一个奇迹。
王昧目眦欲裂,在她意识到男人要做什么的时候——
砰!
他们着地了,比预想中的更早。
索拉清晰地感受到背部撞击石板的声音,他甚至有意识到自己的五脏破裂,鲜血混合着肺泡溢出嘴角,像是开闸的水龙头源源不断。迷离之际他听到有人呼唤,还有嘈杂的水声。
“索拉哥哥?索拉哥哥?索拉、索拉,你别吓我……”泪水凶猛的模糊了王昧的视线,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获救。
神明的因果,霸道得像是诅咒。
献给神明是她命中注定的因果。
万般人与事,都会助她达成这条路。
但倘若是牺牲眼前之人来助“祂”完成命运的指引,她绝不答应。
她在脑海中翻尽了毕生所学,巫医一脉,虚无传承,用何种方式才能挽回眼前将死之人的性命?
她茫然的清理索拉口腔异物,封其经脉,排其淤血,像个做手术的医生,鲜血染红了两人的衣裳。但还是徒劳,她挽回不了他的意识。
“有了,还有个术,还有个术……”王昧慌慌张张地将索拉扶起来,玉唇对嘴,一口一口的渡去自身的灵气。
有谶言:
贵为九天凰,化去公主命。
旦作厚土石,换来一身贫。
又言:
古有异术,龙命转生。
今有昧女,凰命摆渡。
终于,索拉恢复微弱但平稳的气息。
王昧精疲力竭地打量四周。他们现处在悬壁上一处凸起的平台,平台不宽且长,台下悬崖不知几米,隐听流水潺潺。
她感觉好冷,蜷在男人的臂弯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