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宁也说:“正是如此。淮儿,你现在虽是皇贵妃,但到底陛下尚未立后,若是他那一日鬼迷心窍立了那贱人为皇后,只怕她第一个就是与你过不去。”
“陛下倒是不会立她为后。”高允茉笑着宽慰大家说,“她家寿昌侯乃是太后一派,陛下好不容易摆脱了太后,不会再给自己请尊佛来供着。只是淮儿…你对陛下,也未免太冷落了。我这两年冷眼瞧着,陛下对你,倒是真心的。”
张兰芬那日见着宋清朔与姜淮的对话,心中早已猜到了大半,此时倒也不说话了,只说:“那崔婕妤矫揉造作的样,也就陛下喜欢。淮儿你莫要放在心上,她翻不出风浪来。”
姜淮知道她们都是好意,依次谢过了,却也着实不放在心上,毕竟从宋清朔让她进宫那一刻起,她就不再奢求情爱了。
她最美好的时光,已经随着大漠的风沙逝去,往后的每一天都不过是混日子罢了。
就在这时,弘云进来说道:“皇贵妃娘娘,陛下有事要与娘娘商议,请娘娘前往圣宸宫一叙。”
“可有说什么事?”姜淮问道。
弘云摇摇头说:“奴婢也不知,只是陛下似乎有些着急,还请娘娘快些前往。”
姜淮只得和其他妃嫔道别,随着弘云一道去了圣宸宫,只是刚进殿内,就见李庭言的下首坐着一五十岁左右的妇人,穿戴华贵,可见是哪家的贵妇人,但她却是从未见过。
见她进来,李庭言笑着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又屏退了左右,连弘云也退了下去,殿中只剩他们三人。
李庭言这才说道:“这是沈娘子,是医圣杜恒的夫人,她最善医治妇科之症了。朕特意求了姑姑,让她来为你把把脉,诊治一番,兴许子嗣上,也还能有希望。”
“不必了。”姜淮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心里有些不快,却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发作,只是冷冷地说道,“多谢陛下美意,只是臣妾的身子,臣妾心里清楚,不必劳烦沈娘子了。”
那沈娘子却说:“皇贵妃娘娘说笑了,能为皇贵妃娘娘诊治,是臣妇之幸,何来劳烦一说。臣妇瞧着娘娘面色苍白,似是心气郁结导致的气血不足,即便不是为了子嗣,臣妇为娘娘开几副调理的方子,于娘娘的身子也是有益的。”
姜淮闻言,也只能让那郎中上前来为自己把脉。沈娘子把脉片刻后,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对面前的二人说道:“陛下,皇贵妃娘娘,请恕臣妇直讲。皇贵妃娘娘先前服用了大量的红花,宫体大损,幸而娘娘身子骨硬朗,这红花虽让娘娘宫体受损,却也还没到绝育的地步。臣妇斗胆问一句,娘娘是否有月信不调,经常两三月才来一次,且每次月信都是稀稀拉拉,腹痛不止?”
姜淮看了李庭言一眼,有些不好意思,他倒是毫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皇贵妃与朕之间,还有什么好忌讳的。”
姜淮这才说道:“正是如此,且每次月信,短则二三日,多也不过四五日便没了,且常是黑血。”
“如此便和臣妇想的一样了。”沈娘子点点头又道,“贵妃娘娘是宫寒体虚之症,且自服下红花后,这症状便更严重了。因此极难受孕,即便有孕也极易小产,便是万幸足月生下了,孩子也多半病弱,对母体亦有极大损伤。稍有不慎,便会难产而亡,甚至一尸两命。
“照沈娘子的意思,皇贵妃不是无法生育,而是身子不适合生育?那可有方子改善?”李庭言忙问道。
杜娘子思索了一番说道:“若是助孕的方子,老身自是有的,也可开方为娘娘调理身子。只是娘娘的身子已伤了根本,即便老身拼尽全身医术,也只能保娘娘怀上龙胎,诞下皇嗣。但陛下须知,胎儿乃是吸食母体精血而活,故胎儿越是强健,对母体的损伤也会越大。以娘娘的身子来看,若想诞下健康的皇嗣,只怕要吃不少的苦头,甚至…甚至极易难产血崩。”
李庭言听完她的话,沉默了良久,姜淮亦是坐在旁边,不发一言。她对子嗣上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向往,要让她拼了自己的命去生一个孩子,她觉得自己便是脑子被猪吃了也干不出这种蠢事。
只是如今,这不是她能决定的…倘若李庭言非要她有孕生子,她又能如何,她有选择吗?
过了许久,李庭言才对杜娘子说:“那就有劳娘子,为皇贵妃开一帖既能避孕,又能调理身子的药方。皇贵妃的身子,若是不怀孕,是能调理好的吧?”
听得他这样说,姜淮只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那杜娘子也是十分惊讶,她一直以为李庭言请自己来,是为了助皇贵妃有孕的,看向她的眼神里还颇为同情。如今看来,这位皇贵妃集专宠一身,深受皇帝钟爱的传闻,倒真不假。
她立刻说:“自是可以的,臣妇这就下去为娘娘开方,请陛下与娘娘放心。娘娘身子虽气血亏损,但到底还算强健,时日一长也是能调理好的。”
待杜娘子走后,姜淮才问道:“为什么…陛下作为皇帝,不是最看重子嗣了吗?”
“可你对朕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李庭言抱住了她,“若是要你为朕诞育皇嗣丧命,朕自是不肯。朕原本,也只是怕你膝下寂寞,想着百年之后朕不在了,你若有个孩子,也能有个依靠。咱们的孩子,若有的话,是男是女都好。但没有,也没什么关系,至少朕还有你。”
姜淮没有说话,她看不懂李庭言,看不懂他对自己时而冷落时而又关怀倍至一往情深,她小声说:“可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不是臣妾一个人的陛下。所以陛下日后…也多多去别的嫔妃那里吧。”
他把她抱在怀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膝上,柔声说道:“但朕说过,朕是你一个人的李庭言。只是淮儿,若是朕以后难免冷落了你,你别生朕的气好不好?”
“臣妾不会生气。”她清楚的知道,他是皇帝,他有他的责任。
“还说不生气。”李庭言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就因为崔婕妤的事,你自己想想,你都多久没理朕了?”
“那是陛下自己要陪着她,臣妾有什么办法。”姜淮不满地说道。
“朕不来,你也可以来找找朕啊。”李庭言对她一点办法没有,“每次都要朕先服软,朕是皇帝,总要给朕留点面子不是?”
“李庭言。”姜淮闻言,低下头别过身去,小声说道,“多谢。”
李庭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她搂入怀中,与她相顾无言。
姜淮闭上眼,任由自己靠在他的臂弯里,如果当初,她先遇到的人,是他就好了。
可是因为曾经遇到了那个惊艳岁月的人,所以日后所遇的一切,都是不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