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临左手执剑,右手抱人,在连绵的火雨下,剑光笼罩成一层流光溢彩的屏障,他轻轻松松地站着,好像没有面对渡劫凶兽的紧张感。
风澈生无可恋地借着姜临的手稳住身形,努力隐藏自己,让自己看着像一个腿部挂件。
他低头估算了一下高度,觉得自己在灵力亏空的状态下若是掉下去粉身碎骨都是轻的。
姜临的手牢牢禁/锢着风澈,透过衣衫隐隐传来发/烫的温度,紧致的小臂肌肉和腰后的椎骨/紧/密/贴/合,风澈不自在地扭了一下身体,手搭在了腰/间的手上,企图让姜临松一点力量。
指尖触碰到姜临的手腕,风澈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
他的手腕虽不纤细却修长富有力感,尺骨上方青筋微微起伏,游走在手上形成小小的凹陷,与青色的血管交织,分布在骨感白皙的手上,竟然无端生起暧/昧的/色/气。
姜临这厮握得太紧,风澈拽了一下没拽动。
他觉得吃亏,眼神在姜临手上刮了一圈,贼溜溜地摸了两把。
姜临黝黑的瞳仁轻轻瞟过来一眼,似乎在询问他怎么了。
风澈丝毫没有占人便宜被抓包的慌张,甚至没忍住笑了一下。
姜临只是看着他,姿势变都没变。
一阵暗爽中,风澈觉得自己扳回一城。
他正回味那连绵/起伏的骨节的愉快/触/感,一旁的姜临轻轻的话语传进了他的耳朵:“不必担心,我没有受伤。”
他说这话时,温温柔柔神色淡淡,真像是安慰怀中之人的状态。
风澈耳根一/软,很快理智回笼过来,完全没信姜临的半个字。
他在姜临身边多少年了,姜临受委屈挨打的时候,最喜欢拿来掩饰的话就是这句。
风澈微微一偏头,就瞧见了无渡剑银亮的剑身从剑柄处一路向下流着蜿蜒的血迹,握着剑柄的手像是无知无觉,密布的剑口处的皮肉外翻,粉嫩的卷曲边缘泛着白色。
寻常伤口自然奈何不了渡劫期的姜临,然而像这种伤口恶化到这种程度的,必然是极疼的。
然而此时情况危急,面前还有个渡劫期在,姜临只能忍着疼打完。
风澈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了。
他不爽,非常不爽,却找不到自己不爽的立场。
他这会儿就是个风家的小修士,虽然刚刚那几下过于暴露实力,但也可以用风家这几年闭门不出,好不容易出了个天才为由搪塞开。
他本来想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太危险,没必要和姜临相认,把他也拉进漩涡。
可如今却难免动摇。
但他能做的,只是看着姜临的手干着急,憋得脸色发青。
太窝囊了。
姜临像是没注意到他的神色,“无渡”剑剑尖指前,剑花挽动间隐隐传来北风呼啸之声,剑法一招一式舞动,“无渡”剑银亮如水的剑身弥漫上一层薄薄的冰霜,规则的六瓣冰花层层叠叠,极地的寒风凛冽吹来,漫天的白雪从米粒变鹅毛。
一时雪落,四下哑哑无声。
那鸟兽失了大半的羽毛,又是火属性,此刻面对姜临这漫天飞舞的雪花已觉冷风萧瑟。
然而姜临剑意未绝,雪地之上一枝寒梅傲然挺立,明艳如火的花瓣缓缓盛开,刹那白雪化冰晶,梅香摄心魂。
那渡劫期鸟兽神情呆滞,周遭红黄鸟群力量爆跌,皆是卷在风雪里,在冰晶的穿透下“扑通扑通”坠落在地。
风澈从不晓得姜家的“傲雪凌霜剑”剑意中,竟然可以生出一枝寒梅,开出摄人心魄的幽香来。
漫天风雪裹挟住渡劫期鸟兽,冰晶化作尖刺,对准由雪花组成的雪球间隙刺入,渐渐渗出血来。白雪化作血水,那遮天蔽日的鸟兽从凄厉的嘶鸣逐渐变得悄无声息,最后轰然倒下,被地上的“四野穹庐”挡住了冲击。
鼻尖的幽香随着风雪寒梅消散,风澈回过神来,将满脑子的惊叹赶出去,盯着姜临的左手,满心的怒火再次涌上来,将他脑中所有的理智消耗一空。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开裂,流出的血在不断结出的血痂上凝结着冰霜,翻白的皮肉几乎烂了,露出一小截白色的指骨来。
姜临这个人,究竟在没有他罩着的这些年里怎么过来的?连伤口都不知道处理?
他不禁开始怀疑,名义上的姜家少主,是否在他不在的这些年,被姜家当做守城的工具,就像当年烨城之时,姜临也是这样被派过去当做姜家的弃子。
表面风光无限,实则被压榨利用,千疮百孔。
若姜临当真如他猜测这般,他也没必要再继续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