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钱等在门口递给沈君牧手炉的事情, 蔡甜看的清清楚楚。
她朝梁夏多走两步,单手负在身后看她,“今年这个冬季格外的长?, 也格外寒, 很多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 尤其是边疆那边。”
天寒, 导致北方游牧民族养的牛羊都冻死了?, 那片牧民活的艰难, 就会举家南迁。
对于南边的百姓来说, 南迁的游牧民族抢占了她们原本的资源跟土地, 免不得会排斥一二。游牧民族的百姓活不下去, 自然会抱团。
双方都抱团, 两个团体之间就会起冲突,纷乱必不可免。
有心之人甚至会在中间拱火挑拨, 让暴乱来的更猛一些,这样就能浑水摸鱼捞到好处。
当一片地?区都乱了?, 会有人顺势起义反抗朝廷自立为王。
边疆又靠近外敌, 要是被境外势力插手大梁的纷乱, 后果不堪设想, 守边疆的将士们面对的将是腹背受敌的处境。
蔡甜前世在翰林院, 对于战事的具体情况不知道,但?当时?传来的第一个消息,便?是沈家两个守边疆的女儿为国战死。
沈家势力盘踞边疆多年, 在对付外敌上有足够的经验,怎么会突然战死。
事后蔡甜细想, 沈家的长?女沈夕颜跟次女沈木槿,是死于腹背受敌。身后的起义军跟身前的外敌串通叛国, 这才导致沈家军全军覆没。
可消息传到朝廷时?,被梁佩拦下,浑身是血来传消息的士兵连宫门都没进去,便?被梁佩射杀,说她扰乱国心,其心可诛!
直到国破那日,被蒙在鼓里的众臣才看见什么是战火跟血腥,可惜已经太晚了?。
梁夏垂眸站着?,脸上没多少表情,垂下眼睫,“夫子的意思是?”
蔡甜道:“现在是需要沈家的时?候。”
不管是边疆的纷乱,还是将来的战事,大梁放眼望去,能站出来挑这个大梁的唯有沈家。
除了?边疆一事,蔡甜还听说江南有了?“神女”,想来是起义军弄出来的把戏,借着?所谓“神迹”来造势,就跟鱼腹丹书差不多。
朝堂内不过刚稳定,朝堂外乱事便?起,这个时?候,刚登基的新皇梁夏,要依仗的还得是手握兵权的沈琼花。
蔡甜朝外看了?眼,沈君牧正?好扭头看过来,她问梁夏,“沈琼花三个女儿,唯独沈君牧是儿子。她舍得将唯一的独子送进宫中做君后,你可问过他为何??”
梁夏眼睫煽动,感觉到门口的视线,抬眼看过去。
沈君牧站在殿外廊下,宫灯橘黄的光亮披在他单薄清瘦的青色肩上,像是镀了?层柔光。
他眼睛干净如?潭水,好奇地?看过来。
梁夏微微歪头回视过去,眼里不自主露出清浅笑意,无声问他怎么了?。
沈君牧摇头,把脸转过去。
他别开视线的那一瞬间,梁夏脸上的笑随风散去,轻声叹息回蔡甜,“没问。”
沈君牧瞒不住话,梁夏只要问,他就会说,所以?她没问。
不管他出于何?种原因来宫里,对她来讲都不是坏事。
她没问,蔡甜便?不多说,只道:“沈琼花一心为国,唯一的私心唯有沈君牧,她会在最?近上折子重提后宫诸君一事。”
先?皇身死,如?今掌控皇宫的是梁夏,梁夏会拥有属于她的后宫,那先?皇的那些君侍自然不适合再留在宫中。
诸君的去处会重新分配,这时?候大臣们就会注意到,所谓的太君后沈君牧,至今还住在属于君后的寝宫聆凤宫,而?他这个太君后连玉牒都没上。
“蔡姐,甜甜,我们打?算回去了?,您坐我们的车吗?”陈妤松揉着?肚皮,嘿嘿笑,“姐捎带您一程。”
陈府的马车肯定就停在宫外等着?接她们,正?好送蔡甜回家。
蔡甜,“……”
蔡甜看过去,陈妤松嬉皮笑脸朝她招手,“走啦走啦。”
蔡甜家里半个随从都没有,自然没有马车,不过平时?散班时?天还没黑,所以?她向来是步行上下班。
今个回去太晚了?,松果两人肯定要送她。
蔡甜手搭在梁夏肩上,轻轻拍了?拍,很多话都没挑明了?跟她说,但?她肯定都懂。
蔡甜先?是暗示了?边疆的局势,再提了?一嘴沈琼花,无外乎是告诉梁夏,沈君牧怕是不能留在宫里了?。
她要是强行把人扣在宫中,名不正?言不顺,甚至会因此得罪沈琼花,失去众武将的心。
她君,沈家臣,可若是没有沈家在外御敌,她这江山就稳固不了?。
如?今这局势,看似是君管着?臣,其实臣也在暗处钳制着?君。
要不然沈琼花为何?早不提这事晚不提这事,非要趁着?边疆纷乱的折子递来后再提呢。
跟文臣的弯弯绕绕不同,武将的手段,向来干脆直接。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沈琼花要借这次的事情接儿子出宫,沈琼花也不怕人看出来,这便?是她跟文臣的不同之处,这便?是实权。
沈家人的忠心无人质疑,可沈琼花疼儿子的心,也容不得质疑。
沈家于公于私,都站在了?道德跟权势的制高点,所图非权非势,只是接儿子回家。
蔡甜出于太傅而?言,自然觉得沈君牧应该出宫。
可出于夫子而?言,她又懂梁夏在想什么。
即便?是得不到,放在身边看着?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