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夏披上孝服,双手抄袖一脸肃穆抬脚进大殿。
只是进去之前,犹豫了一瞬,收起脚转身从另一座殿里抓了几把瓜子,又从书袋里抽出张练完字的纸,包了几块甜口的糕点。
李钱看的一愣一愣的,“太女您没吃饱?”
她晚上可是吃了足足三碗鲍鱼捞饭啊,亲娘死了丝毫没影响她半分胃口,撑到晚上回家喝不下一口面汤。
梁夏摇头,“没啊,我晚上吃饱了。”
‘那您……’
李钱看梁夏用纸包好糕点塞进袖筒里,便没再多问。
他估摸着是留守灵时饿了吃。
大殿里,梁佩眼睁睁看着梁夏从门口走过来,酝酿好情绪准备发难。
毕竟她占着理,谁家亲娘死了亲闺女不在跟前守孝的啊?
梁夏若是不孝,那宗族完全可以用这件事情当做把柄给梁夏施压,说她不配做太女。
天地重孝孝当先,一个孝字就能变了天。
梁佩正撑着地准备爬起来,一扭头却发现梁夏转身走了!
又、又走了?!!!
“……”
梁佩被闪了一瞬,像是燃到根儿的炮仗突然哑火,憋得胸口难受。
这个庶民!
她怎么配当太女!
梁佩沉着脸正要跪回去,梁夏又低头整理袖筒进来了。
“……,”梁佩都没脾气了。
她整理情绪,冷冷开口,“太女去哪儿了?众人都在守孝,您怎么不在?”
刚才有人回禀,说梁夏带着李钱出宫了。
梁夏再次一脸肃穆地进来,提起衣摆跪在沈君牧身边的空蒲团上,眼皮都没掀,拿了道黄纸放进铜盆里,看火苗一口将纸吞噬。
她叹息,“梁佩啊,我的行程你还没有过问的权力,莫要越界。”
“就算我不是以长辈身份过问,那我以人臣身份,总能问一声太女先前去哪儿了吧。”梁佩被个小辈来来回回叫大名,已经忍到了极致。
她站起来,伸手接过拐杖撑着身体,眼睛直直看向梁夏,沉声问,“太女为天下表率,如今亲母去世却不在棺前守灵,对得起孝字吗?”
沈君牧闻言眉头微皱,只觉得梁佩这话说得太严重了。
“孝的方式可不止这一种,”梁夏摇头,目露失望,“梁佩,你狭隘了。”
梁夏直起腰朝殿外招手,梁佩微楞,脸皮都绷紧了,“太女这是要做什么?”
直接打算一言不合就动手了吗?
太草率了吧!
“你莫怕,”梁夏眨巴眼睛,“我喊李钱呢。”
梁佩扭头,果真看见李钱拎着个书袋颠颠地进来,又颠颠地出去。
梁佩,“……”
“我出了趟宫,你知道吧。”梁夏抬眼看梁佩,清澈干净的眸子洞悉了一切。
梁佩双手搭在拐杖上不应。
梁夏继续道:“我回家把我没完成的课业拿了过来。”
梁佩皱眉,“现在是看书的时候吗?”
“什么时候都是看书的时候,”梁夏神色认真,“不看书怎么明智,不明智怎么守住我娘给我留下的江山。若是江山丢了,那岂不是大不孝。”
“跟跪在这里守灵的小孝比起来,守护江山百姓的大孝更重要,我娘就是活着,也会赞同我的说法。”
梁佩一时间被她扯大旗的话噎住,竟找不出反驳的语言。
她梗在原地,总不能说先皇昏庸,才不管看不看书百不百姓这种话吧。
梁夏从书袋里慢条斯理掏出书,声音温和却带着凉意,“我有两件事好奇。罗萱在皇城门口捡了几个黑人,不知道是谁家的仆从,此乃其一。”
她把书放在面前,“有人窥探我的行程,此乃其二。”
梁夏抬起白净的脸,看着梁佩,直接不给半分脸面,“我这人多疑,总觉得这两样事情,都跟你宗室脱不了关系。”
梁佩立马道:“太女慎言,宗室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你狡辩归你狡辩,”梁夏点头,“但我不信归我不信。”
梁佩,“……”
梁佩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
“太女既然这般说,那这灵前我等是跪不下去了。”梁佩抬脚直接朝外走。
她一走,身后好些宗室都跟着起身,目光在梁佩跟梁夏间犹犹豫豫,最后选择跟梁佩出去。
梁成秀一脸担心,出了殿门小声问梁佩,“咱们就这么走了吗?太女会不会更记恨我们。”
“你还看不懂目前的形势吗,”梁佩音色阴沉,“她这是彻底跟咱们宗室撕破了脸面。现如今她已经记恨上了,你难道还怕她更记恨?”
要是换做旁人,哪怕心里知道也不会直接说出来,甚至拿到证据也会维持彼此的体面。
大家虚与委蛇,看破不说破。
梁夏倒好,快刀砍上来,直接撕破脸。
她疑罪从有,就认定事情是宗室干的,要宗室自己拿出证据证明清白。
她们怎么证明?
她们的确这么干了啊,根本证明不了清白。
“那咱们怎么办?”梁成秀急起来。
要是失去了未来皇上的信任跟依赖,宗室将不再是宗室。
“既然这个不听话,”梁佩下定主意,看着梁成秀,“那就换个听话的。”
梁成秀脸皮都起了层鸡皮疙瘩,想了好半天,最后咬牙拿定主意,“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