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要摸一下它?”祁不砚指的是“备受冷落”的红蛇。
贺岁安想拒绝。
红蛇似乎在盯着她看。
拒绝的话到嘴边,又被贺岁安咽了下去,她极慢地挪步过去,指尖一点一点落到红蛇的脑袋上,轻抚了两下,算是友好打招呼。
红蛇被抚得舒服,也主动用脑袋蹭了蹭贺岁安的手,祁不砚把红蛇拿下来,放回到地面。
贺岁安心跳很快。
她这样碰蛇还是初次。
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贺岁安感觉自己正逐渐地,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属于祁不砚的世界里。
一个原本只有铺天盖地的虫蛇毒蛊、令人望而却步的世界。
被贺岁安抚过的红蛇爬走了。
它又躺在山石上继续晒太阳,颜色鲜艳,纹路斑驳,在懂蛇的人眼里,红蛇无疑是一条外表极漂亮、内里却裹着剧毒的蛇。
贺岁安远远看着虫蛇,掌心还残存着蛇身的冰凉,提醒着她先前确实动手摸了祁不砚的蛇。
祁不砚:“感觉如何?”
贺岁安摩挲指腹:“好像没我想象中的恐怖。”
“你从小便养着它们了?”贺岁安要和祁不砚一起在山顶等天黑,所以干脆找点话来说,不至于那么无聊,况且也是真想知道。
“黑蛇、红蛇、银蛇这三条蛇是我从小养到大的。”
他屈膝坐下:“其他蛊是前些年炼的,死的死,活的活,我这次下山只带一小部分出来。”
贺岁安一一看过那些蛊虫。
蛊大部分并不好看。
有些蛊甚至可以称得上丑陋、狰狞,蛇类的蛊是还算可以入眼的一种,她扫了眼爬到石缝里的紫蜘蛛,还是失控起了鸡皮疙瘩。
不过不是因为厌恶而起鸡皮疙瘩,纯粹是身体的生理反应。
贺岁安就这样坐在山顶等天黑,周围有蠕动的蛊虫,她没看它们,仰头看慢慢产生变化的天色。
日落金辉,霞光万丈。
散开的光线映红他们的脸。
祁不砚倚在山石旁,一条腿曲起,一条腿自然伸直,手随意搭在支起来的膝盖上,靛青色衣摆垂在地上,被落日照着煞是好看。
他不怕冷,也不怕热。
体温还常年偏高,但因为身体相较寻常人来说特殊点,导致祁不砚喜欢温暖一点的天气。
一到天黑,贺岁安就赶紧扒拉山顶的花草找万草花了,然后看到祁不砚的蛊也出动了,她愣住,蛊还有帮忙找东西这个作用?
贺岁安从包袱里取出一根蜡烛,用火折子点燃照明。
烛火在风中摇曳。
她往前走。
祁不砚倒是不需要蜡烛也可以,他很久以前便习惯在夜里行走于山间,哪怕每座山都不相同,但只要是山,还是有共通之处的。
找着找着,贺岁安没有找到万草花,反而遇到一个人。
那个人正是他们在山下遇到过的男人,红叶村村民,他抱着膝盖,极为不安蹲在一棵大树底下。
贺岁安一开始没看到男人,是男人先看到她的,他本以为他们会听劝诫,夜晚不上山,没想到不仅上了,还无所畏惧地到处走。
举着蜡烛的贺岁安离他还有几步远,目露诧异。
“是您?”
男人惶恐点点头。
他父亲今天生病了,男人上山想采药,一味地想找到一种好药材,采得入神,忘了时辰,一抬头发觉天黑了,不敢乱动。
红叶村村民信奉玄妙观说的话,也相信登云山上确实存在所谓的山神,他不想因为夜里还在山就死掉,怕得躲在山顶大树底下。
见到贺岁安和祁不砚也在山上,男人不知是喜还是忧。
喜,有人作伴。
忧,三个人一起死。
男人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两个人看起来跟那些视他们为怪物的青州百姓不同,他不隐瞒对方,说出了自己会上山的理由。
得知男人上山的原因后,贺岁安明白了,难怪他昨晚还阻止他们上山,今夜却独自地留在山上,原来是找药材找到忘记了时辰。
祁不砚不在意男人是否在这里,专心致志地找万草花。
男人看着他们。
他彷徨地与他们搭话。
“你们想找什么,我在登云山山下住了三十多年了,兴许我能帮你们找到想要的东西。”
贺岁安清楚祁不砚的性格,于是她道:“不用了,谢谢。”
男人亦步亦趋跟着他们:“你们真的不怕山神会惩罚夜里还上山和留在山上过夜的人么?”
祁不砚的手穿过被打了露水的花草,并未出声。
贺岁安弯下腰,分辨花草。
她理解男人的慌乱:“山神的传言是什么时候流传开来的,还有就是您不觉得奇怪?留在山上过夜的人与玄妙观的道长何异?”
“山神不允许夜里有人在登云山逗留,可玄妙观的道长也是人,他们为什么会一直无恙?”贺岁安很早就有这个疑惑了。
男人翕动着干裂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