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的京城里,白栖岭坐在自己的钱庄里头,獬鹰办差回来两手空空给他来回话,白栖岭眉头一立:“东西呢?”
獬鹰摇头:“没有。”
“个狼心狗肺的!”白栖岭骂一句,起身踱步。獬鹰有几日没听到白二爷骂人了,自打他离开燕琢城,是一个笑模样都没有。他们都难受,回到京城风平浪静几日,但接下来风起云涌谁都知晓。
哼将被葬在燕琢城,哈将经此一役受了重伤,白栖岭的人损失惨重,好在护送着粮草到了,算是救了谷家军一命。也好在是赶回了柳条巷,救下了花儿和小阿宋。也因着此事迅速传遍京城,他刚入京那一日就遭遇了太子党羽的责难。
从燕琢城运来的白府的东西被扣在了太子的外宅,要白栖岭亲自去领。这等小事何须太子出面,他身边的一个奴才摇着拂尘,细着嗓子教训白栖岭:
“从前京城人都以为白二爷是聪明人,只是做生意赚些买命钱。如今白二爷寻得靠山,把主子的话当耳旁风了。主子说:兵器运回京城,白二爷最终还是卖给了对家;主子说:白二爷不许插手粮草之事,白二爷却亲自护送粮草去大营。依主子之见,白二爷恐怕是要反了。”那奴才说完,用拂尘手柄戳白栖岭脊梁骨:“你一个商户,在京城里不过是条狗,主子要你往东你偏要往西,这狗,怕是要不得了。”
白栖岭自然知晓那奴才的意思,但也知晓那奴才口中的主子当下不敢拿他如何,不然也不会派条狗在他面前狂吠。
忽然伸手握住那奴才的拂尘手柄,将它从他手中抢了过来,转眼就掰断了,丢到地上。
那太监惊讶地看着他,手指伸出来指着他:“你且想好…你…”
他话音未落,白栖岭已握住他手指,眼都不眨一下,只听“咔”一声,将他手指掰断了。
断了手指的太监蹲在地上嚎叫,白栖岭蹲下身去,缓缓道:“往后记得两件事:第一,别拿东西碰我;第二,别拿手指我。”
疯癫的白栖岭哪怕在京城亦不会收敛,有些人狗仗人势,今日若不收拾下一次吠得更凶。那“狗”惊恐地看着他,连连向后退爬,怕他突然间再发什么疯。
白栖岭冷哼一声,叫人把东西提走,任那太监再放什么狂言,他都没有回头。京城就是如此,那太子亦是如此,欺软怕硬的主。若对他言听计从,他转眼就蹬鼻子上脸,若与他使横,他反倒要想想对方几斤几两。
打那一日起,责难再没停过。今日派人来查账,明日在白家铺子外头砍人头,极尽恶心之事。白栖岭并不急,因他知晓那太子闹一阵就会换了花样,派人来给他台阶下。太子需要兵器,白栖岭有兵器,二人就这样彼此制衡。
此刻白栖岭问獬鹰:“那她如何呢?”
“柳公说:投谷家军,做了斥候,整日在山里跑,跑了就吃,吃了再跑。”
“其余的呢?”
“柳公说:她有了自己的姓名,叫孙燕归。是她自己做主为自己起的。”
白栖岭猛然想起那次二人拌嘴,她顺口给自己安了个姓,说她想姓什么姓什么。如今自己做主有了自己的姓,还给自己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孙燕归,她念着她阿婆,念着她的城,她大概是盼着有一日那燕琢城还如往昔一样。
“没了?”
“柳公说:花儿在谷家军不顽劣了,最听谷少将军的话。”
“狗屁。”白栖岭莫名骂了一句:“她会听话?她知道听话二字怎么写吗?给我当狗腿子的时候天天梗着脖子跟我干架,如今到了谷家军倒学会听话了。想来是怕那谷为先的军棍。”
獬鹰点头:“应当是了。”
“谷为先惯会收买人心!”白栖岭衣袖一甩,胸中升起无名之火。
獬鹰苦笑了一下。
獬鹰如今孤独了,哼将走了,少了一人跟他插科打诨,他也曾梦过他一回,梦中情形是二人几年前在军营里喝酒。行伍出身之人,对这种事理应看开了,如今看来不仅看不开,还放不下。
白栖岭见他如此,就邀他同饮,二人坐在钱庄的门槛上一人一壶酒。喝过酒,白栖岭豪情起了,对獬鹰道:“拿纸来!且看我再画一张给她送去!要她知晓她真正的主子在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