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该补偿我的。”
血液被人舔去的时候,柯鸿雪垂眸望着沐景序发顶,这样清浅而带着笑意地慢声说道。
总该补偿的啊,至少消一消我的怨念。
沐景序低头,亲口舐去那抹由他制造出的污损,敛下的眼眸中看不清任何情绪。
逐渐放松的身体和手掌却仿佛在说他正在被安抚、被劝解、被给予弥补的机会,用以抵消他那些难以控制的恶念所造成的伤痕。
直到柯鸿雪笑着来了一句:“学兄,原来传说是真的。”
沐景序一顿,松开唇,慢慢坐直身子,拿起一块帕子擦了擦嘴。
柯寒英笑得像只狐狸,分明未得满足,却还非要占几分便宜:“美人唇舌果然是香的。”
沐景序未给出回应,只放下帕子,从小榻上起来。
比起对面这人凌乱的衣角,唇上的伤痕,眼角的红晕,以及松散的发冠,沐景序看起来简直像是刚从藏书馆看完一本古书回来一般,既端正又干净,未沾上一点风尘。
他起身,离开这间屋子:“早些休息。”
柯鸿雪未留他,却在他要踏出门口的时候还是说了一句:“撑把伞吧,下雪了。”
沐景序身形一顿,点了点头,弯腰拿起门边的油纸伞,跨步迈了出去。
直到那道雪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四方小巧的窗格中,柯鸿雪才收回视线,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
他垂眸望向自己指尖,沉默许久,而后重重咬牙,再一次咬破自己唇上那道伤口,任鲜血往外冒。
尚带着余温的指腹划过唇瓣,宛如情人间温柔的抚摸。
柯鸿雪轻轻叹了一声。
学兄啊学兄。
殿下啊殿下。
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第二日是个晴天,京城下了一夜的雪,园子里银装素裹,漂亮极了。
柯鸿雪一大早就带着嘴上那道过了一晚显得愈发红肿的伤口兴冲冲地跑去晨曦院,拉着沐景序说:“学兄学兄,我们去做冰雕吧!”
神态自然得像是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沐景序眉头轻轻锁了一下,柯鸿雪说:“做两个,就放在院子门口,等明天除夕跟他们一起吃年夜饭,就当我父母也回来了,好不好?”
“……”
于是沐景序瞬间没辙,依着他刻了一上午冰,刻到一半柯大少爷又说外面天凉,让他回屋歇息,等到第二天除夕,沐景序出门看见最后的成品,才发现那哪是什么柯家夫妇。
柯寒英画画得好,刻冰雕也有鼻子有眼漂亮得不行。
沐景序眼睁睁看着那张自己极为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脸,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给它毁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京城大街小巷已响起了过年的鞭炮。
柯鸿雪揉着惺忪的眼睛从卵石路那边走来,望见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先笑了,快两步跑过来,直接就说:“学兄,新年好呀!”
他似是这时候才发现沐景序对着冰雕发呆,刚反应过来一般“啊”了一声,面色从容地转向门口两座冰雕,笑道:“介绍一下,我的亡夫。”
沐景序:“……”
“一开始是想刻我父母的,后来做到一半想着我爹娘在南方过得不知多潇洒快乐,便懒得雕了。反而是我那苦命的丈夫走得早,这大过年的也不知道在底下有没有人陪,我便雕了个他陪我。”
柯鸿雪假模假样地说,顺带还指了指“亡夫”旁边那个冰雕:“哦对,你做的那个我刻成了我的样子,也好陪他一起过年,学兄你不介意吧?”
柯鸿雪眨眨眼睛,歪着头看沐景序,眼中是一如既往的笑意,分明在询问,却听不出来一点真心。
沐景序视线落到他嘴唇上那道莫名其妙又红肿了些许的伤口,突然很想问他:你的“亡夫”知道你这伤口哪儿来的吗?
:你就带着别人咬出来的口子去雕你的“亡夫”?
:你“亡夫”泉下有灵到底是会被气活过来,还是会欣慰你过年还能想到他?
他忍了又忍,最终一句话没说,转身回了晨曦院。
柯鸿雪笑得灿烂极了,在他身后扯开了嗓子喊了一声,听起来是叮嘱,实则全不是那个味儿。
——真要说起来,更像是小孩子蓄意报复,最后得逞的感觉。
分明无伤大雅,但就让人气得牙痒痒,又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学兄!大过年的不好砸东西!你这两天注意点,可别碰了撞了碎了什么,冲了忌讳!”
沐景序:“……”
你也知道我想砸了它呢?
到底咬轻了啊,他突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