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意料不到的是?,在一个细雨微醺的午后?,王老?头那边打来了电话,问她愿不愿意加入他这边新开的一个实验室。
钟黎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野鸡实验室,随便拉人头入伙的,还纠结了一下?,王院士就有些不耐烦地说,人快满了,他本人就是?主任。
钟黎没二话,立刻答应了,并?说自己马上就去报道。
王院士说你还是?好好养腿吧,时间还早,他这边还要?主持两个专题讲座,过两天又发给她一个地址,是?去朝阳那边的某饭店吃饭,认识一下?师兄姐弟。
钟黎去了,一切比她想象中要?顺利。
还以为像这样的前辈都很难搞,结果都挺和蔼,酒桌上也不让她多喝。
这饭庄主打云南菜,酸鲜可?口,钟黎吃了很多很多,其他师姐弟却苦着脸,一人更是?发牢骚,谁选的这地方啊,牙都快酸掉了。
王院士隔着厚厚的老?花镜清清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旁边师姐连忙扯他,悄悄说这是?老?师亲自选的。
此人立刻坐正,昧着良心说这菜非常好吃,好吃得不得了,下?次还来。
钟黎和邻座一师姐齐齐翻了个白眼。
吃完饭出?来,钟黎正准备打车呢,有台打着双闪的轿车缓缓驰到了她身边。
容凌从后?座下?来,回头吩咐司机去前面的接待单位等他。
车辆在夜色下?远去,昏暗的路边,便只剩不远处门口一盏昏黄的路灯还在散发余热。
四周的一切,褪色一般变得暗淡下?来。
钟黎有段日子没见他了,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两相尴尬站了会?儿,她率先露出?一个笑容。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时候,逢人先露三分笑,笑一下?总没错的。
谁知他冷冷道:“笑什么?”
钟黎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了。她没想到,最?后?相聚的时候,他竟然还这么凶神恶煞的。
她垂下?头不再说话。
路灯下?,她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穿着厚厚的面包衣也给人一掐就扁的感觉。人也瘦了,脸上没了以前那种肉嘟嘟的憨态可?掬的感觉。
容凌心里抽了一下?,像是?被什么重重锤击。
“对不起?。”他握住她的手,“我不该凶你。”
发现她的手也是?冰凉的。
“没事儿,也不是?第一次被你凶了。你这个人,脾气一直都这么……”钟黎笑笑,不想讨论这个。
这有回溯过去的微妙感,她并?不想跟他寒暄。
她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腿不舒服要?去看医生,别整天傻不愣登什么事儿都要?拖到最?后?。”他叮嘱她说。
“我才没有。”她小小声,转而道,“你自己也小心一点,不要?总是?得罪人。”??
他反而笑了笑,扬起?眉毛翘了下?唇角:“没听过祸害遗千年吗?从来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儿。”
钟黎笑了。
他也笑了一下?,声音放柔:“陪我走走吧。”
钟黎是?有些犹豫的,后?来到底还是?点头。
“其实你是?不是?挺开心的,终于可?以摆脱我这个大魔头?以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再没人管你了?”他半开玩笑地说。
钟黎盯着地上两人的影子,想要?附和笑一下?的,喉咙却有些干涩:“怎么会??你帮我很多。”
如果不是?他登门拜访,王院士怎么会?改变主意?这世上从来不缺乏有天资的人,她也并?非优秀到一骑绝尘。连徐靳都没有办法说动的人,也只有他有办法。
他没什么亏欠她的。
以后?山长水阔,各有前程。
“我永远感激你。”执意要?分手,也不止是?因为他要?结婚,两人实在不合适。
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我从不后?悔遇到你,谢谢你让我见识到了更广阔的天地,让我变成更好的自己,我永远记得你的恩情。”她后?来又道。
她尽量将分别的话说得得体?,给彼此留下?.体?面,更不愿让他挂怀,徒增彼此感伤。
只是?,声音里不可?避免地带上几分哽咽。
纯生理意义上的,无?法克制,不随她自己的意志左右。
她马上止住了后?面的话,不肯再开口。
路口有辆电瓶车迅疾窜出?,他下?意识伸手挡住她,本能地将她护到身后?。
两人都怔了一下?。
他握着她手腕的那块地方,好像烙铁般滚烫起?来。
钟黎下?意识抽回了自己的手,仿佛被烫到。
两相静默,容凌闷了会?儿才说:“我之?前跟你开玩笑的,如果你遇到事情,一定要?去找徐靳,别自己扛着。不要?让自己受伤,不要?让自己陷入险境,你不愿意找我就找他,我希望你以后?平安喜乐,幸福安康。”
“还有,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这是?对你的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