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鲸舟终于度过汪洋瀚海,途中遇过三四次海上风暴,皆依靠鲸舟之力,或由船上辰洲的护航修士联手抵过。
漫长的航程让所有修士身心俱疲,看见陆地的一瞬间,船上不由爆发出欢呼声。
“到辰洲了!”
“上洲!这就是师父一辈子都到不了的上洲!”
“路上那三四波风暴可真险,若不是鲸舟巨大,哪怕结丹修士都有可能陨落其中。”
鲸舟一靠岸,岸边便有人接引,南颜一踏上地面,不免也舒服得轻舒一口气。
鲸舟虽稳,但到底是在海上,仍是不及陆地踏实。
“若再回去,便要等修至元婴后,才可毫无顾忌地横渡瀚海。”嵇炀见南颜回头看着海那边,提醒道,“上洲之地,仍有前路待行。”
南颜已经观察了嵇炀若久,对方除了不认识她以外,并无异状,至于那断指之事……他也并未说得详细,只说当年醒来之时,便是十指完好。
修士另有奇遇,也是寻常事。
此时,下船的人群一阵骚乱,只见不远处的渡头,有三十余位身穿海枭纹法衣的结丹修士拦在渡头,更有一架由三头龙首羊身的异兽所拉的车悬停空中。
刚下船的凡洲修士面带怒色:“为何不让我们离开?!”
那些拦路的修士漠然以对,拦回想要离开的凡洲修士,他们并不屑于同凡洲修士解释,直接对鲸舟上下来的辰洲修士道:“吾海枭城少主袁锋无故死于鲸舟上,我等特来调查凶手,请龙都的道友行个方便。”
经营鲸舟的辰洲修士徐徐飞近,看见那异兽所拉之车,行了个礼道:“里面可是海枭城城主袁硕前辈?吾等数日前已发信将鲸舟事故阐明,并以玉符记录,乃是潜入船上的魔修所为,城主在此拦住修士下船,实为不妥。”
车中之人冷哼一声,所有人顿感神识层面一阵剧痛,便知车内之人必为元婴修士。
“吾儿遗体何在?”那海枭城城主寒声道。
辰洲修士无奈,往后一看,随后,四五名结丹修士护送一座冰棺徐徐飞出,尚未飞近,一股吸力传来,将那冰棺吸入车中,随后,内中发出一声老者怒吼。
“吾儿!为父必为你将凶手抽魂炼魄,肉身饲妖!”
元婴一怒,顿时方圆一道气波荡出,离得近的筑基修士当场吐血昏迷,其余之人感到神识如遭高山压顶,立时难以站立,纷纷屈膝跪地。
连那辰洲修士也是身形一晃落在地上,半晌,鲸舟之内传出一老者声音,同样乃元婴修为。
“袁老鬼,你那儿子在老夫这鲸舟上花天酒地,如今死了只怕也是咎由自取。这鲸舟之上,有修士上万,要如何核查?总不能每个人都抽魂炼魄吧。”
同样是元婴,那车内之人似乎不愿与龙都直属之人起争执,过了许久,方道:“老夫欲以元婴神识镇心一问!过老夫之问者,可任意离开。”
神识镇心,是高阶修士对低阶修士以偌大神识压制,若低阶修士说谎,便会被元婴期的神识发现,进而碾压粉碎之。
镇心一问,是抽魂炼魄之下,属于高阶修士最为严苛的盘问,低阶修士还不能反抗,否则生死只在元婴一念之间。
海枭城城主又道:“老夫只为爱子报仇而来,道友只当老夫为辰洲盘查魔修便是。”
鲸舟上的元婴修士沉默半晌,道:“老夫允你半个时辰,勿耽误事。”
这便是允许了,此时有岸上已下船的修士有三千,南颜便看到,离他们很远处,有一千筑基修士同时脸色发白,目露惊恐之色,直至两三息后,才跪在地上大口喘气。其中甚至有一人七窍流血昏死在地上,看样子不养个半年神识难以恢复。
“真狠。”南颜自知逃不过,却又忽然想起一事,抬头凝视着嵇炀,见他神色如常,方低声问道,“少苍,你可抵得住?”
“无妨,若抵不住……”嵇炀笑了笑,坐在她身边道,“你背我便是。”
“好呀。”南颜扭头去找殷琊,见他躲得老远,道,“你跑这么远干什么?”
殷琊幽幽道:“我也想有人背,可是没有人关心我挡不挡得住。”
南颜:“……我不是很懂你的酸点。”
殷琊神色凄冷道:“没事,被元婴神识扫死,总比被一路忽视,寒心而死的好。”
“……”
说话间,南颜骤感一股无匹神识压力从天灵上巍然压下,一瞬间,仿若眼前四野俱碎,独留一道宛若天意的浩瀚诘问。
“杀袁锋者,可是你?!”
南颜眉心一凝,在那神识威压中喘得一息,道:“不是。”
“一股假丹期修士,神识不弱于结丹,有点意思。”那神识似要离开,忽然又回来,寒声道,“玉简上有你的影像,你可是最后见过吾儿袁锋的那个佛修?”
南颜脑中一痛,咬紧牙关,道:“不错,正是贫尼。”
“倒还算诚实,吾儿最后可有同你说过什么?”
“袁道友言,欲请我去饮茶相谈,我另有要事,未曾赴约。”
海枭城城主的声音未再传来,但南颜能感到他神识似有要迁怒于她的意思,果然,他冷冷道:“既然吾儿曾待你有意,老夫给你个体面,说出你的家人宗门,老夫厚待之,你自封灵力,为吾儿阴婚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