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京忙道:“道友请讲,若我能帮得上,定义不容辞。”
“贫尼之前同魔修鏖战数日,身上法宝几乎尽损,来鲸舟上之后,想求购些法宝,却不想此鲸舟自上洲繁华地而来,物价实在是为难佛修了。”
佛修穷是天下共知的,毕竟有戒在身,约束言行,杀人夺宝这种事有损修行……不过南颜这种杀魔证道的除外,她说这些只不过是看褚京喝醉了,想糊弄一下。
眼看她菩萨低眉,褚京酒劲未散,果然也就没细想,忙道:“我身上有不少师门带来的法器,道友若看得上眼,价钱自是好说。”
说着,他在周围张开屏障不让他人窥探,随后打开储物袋,七八样筑基顶阶的法宝一一漂浮在空中。
“这雷龙杵,可放出一条残破雷龙龙魂,若是雷灵根修士,威力倍增!还有这缥缈纱,既能护身也可缠敌,道友看中哪样?”
雷龙杵,是仰月宗掌门所有,至于缥缈纱,南颜记得不错的话,是掌门的那位千金的宝物。
南颜略一沉吟,道:“这些宝物自然都不错,可惜与贫尼灵根不合,另外,不知道友有没有筑基丹,我想代亲朋问一问。”
“有有有!”筑基眼皮都不眨,拿出一枚来,挡着南颜的面打开,殷勤道,“三品丹药师炼制的筑基丹,道友可满意?”
南颜是知道的,仰月宗有多重视这筑基丹,掌门想得一颗也要承担非议,褚京一个筑基初期,敢这么轻易拿出来……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当年符浪等人死在秽谷,仰月宗内失去大批英才,没有去秽谷的褚京反而逃过一劫,某日,他应是对孟盈见色起意,把她拖出宗门外意图不轨,不料此刻,仰月宗骤迎强敌……或者说是上洲的执法士。
等他们回来时,仰月宗已灭门,由孟盈做主,一不做二不休,夺了掌门遗体并动用搜魂术,打开宗门藏宝阁,二人将仰月宗珍宝洗劫一空,其中便有大量筑基丹,二人用筑基丹成功晋阶后,怕迟则生变,匆匆逃往辰洲。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们要把掌门的脑袋带在身上,搜魂术必须要修士死亡不久的头颅,而且因为这是魔修手段,为免掌门死后有灵化作怨鬼,他们必须把掌门的头颅带离,使其魂魄难聚,以免以后的修途有心魔缠身。
只要到了辰洲,哪怕执法士发现他们两个漏网之鱼,也不敢在辰洲大肆追杀。
毕竟,辰洲乃真龙后裔之地。
南颜六识运转,心里默默推算个中细节,找了个由头摆脱了褚京,漫无目的地走上街道,边行边想……事情起因知道了,可那些执法士又是为了什么要灭仰月宗满门呢?
子洲正法殿执法士,褚京说,那些执法士说仰月宗窝藏夺舍之人,似乎并不愿将这个夺舍之人找出,而是直接选择灭门。
是什么人,要堂堂正法殿这般雷霆手段?
正法殿是修界最让人敬畏的地方,也就是上洲帝君当政之地,若修界发生重大“五逆”之罪,经帝君审理后,会下令派执法士捉拿或诛杀罪人。
南颜到底是在凡洲修炼至今的,对上洲情形不大了解,想了想还是要去问殷琊。
正要回客栈时,南颜脚下一震,周围正在街上走动的来自凡洲的修士纷纷讶然。
“怎么回事?地龙翻身了?”
“这是在海上,哪儿来的地龙翻身,明明是鲸舟停了。”
“这鲸鱼不会是饿了想潜入水里吧……”
周围修士议论纷纷,南颜却有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下一刻,她脸色一变,腾身而飞,好在她所在的位置离鲸舟背上城墙边很近,十数息间便飞至城墙上,抬眼一眺,便看见夕阳下浩瀚的海域,落日所在的位置,一条蛇影从落日之处徐徐浮出,蛇身布满倒钩般的鳞片,虽不及舟鲸那般庞然,却也足有百丈之长,宛如远古妖物。
此时,南颜身后的城中瞬息飞出无数金鳞衣的辰洲修士,他们之中,结丹修士各自悬停空中,每人放出一只统一样式的阵盘,三息间,一道碧莹莹的光阵如倒扣的碗一般,盖在鲸舟的小城上。
随后,那巨蛇尾巴一甩,劈开一道碎金般的水道,向鲸舟奔来,所有人严阵以待,等那巨蛇靠近时,南颜眯起眼,却发现巨蛇头顶站着一个人,负手临风,一身气骇人,便是南颜离得这么远,也不免有三分气弱。
是元婴修士。
那元婴修士脚下一跺,钩刺怪蛇仰首张开满布尖齿的大嘴,却并不伤人,而是发出一声如婴儿啼哭般的叫声。
婴啼声入耳,南颜只觉轰然一声,神识一片混乱。
“是夜哭蛇!糟了,舟鲸!”
船上修士,包括悬浮于半空的结丹修士都纷纷一窒,脚下一直安稳的鲸鱼听得那婴儿啼哭后,不安地躁动起来,竟好似要带着身上的小城往海底钻去。
这鲸鱼若是钻入海底,大多数修士倒不至于淹死,但鲸舟所驮重要货物和这座城怕是没了。
“魔修!休得猖狂!也不看清楚这是敖氏的鲸舟?!”危急时,一声冷哼从城中传出,随即一道银光冲霄而起,却是一件帛书,帛书散出仙光,笼罩整个鲸舟,那鲸鱼的躁动顿时停止,但仍踌躇不愿上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