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于边界感。
二人相当有默契,都没有就着这个话题再聊下去。
原先锈迹斑斑的铁栅栏重新刷过一遍漆。
推开铁栅栏大门,徐欥眨了下眼,犹豫踌躇片刻,问:“您要不要进来坐一会儿?”
手指刮了下翻新后的铁栅栏,留在手指上的除了湿漉漉的水渍,并没有任何泥污。徐助理爱干净,他已将这栅栏陈年积累的岁月痕迹如数清理。
时舒摇头:“不用了。”
时舒在院子里止了步,院子里也不再是杂草丛生,高至小腿处的杂草全部被锄尽,干净整洁的庭院里立着两盏细长的庭院灯。
院子里的布局重新做了规划,图纸就压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凉亭作伞,遮风挡雨。
时舒站在凉亭下面,随手展开他的图纸,重新规划过的墙角挂着一架木质秋千,围着秋千的地方圈出来一块地。
时舒指着那处:“那儿你打算种些什么?”
徐欥收了伞望过去,笑答:“种花。”
“种什么花?”
“风信子。”
徐欥想了想,补充说,这个时候将风信子移植到土壤里,到过年的时候刚好能看到它开花,出花期。
时舒有些好奇:“为什么要种风信子?”
“是花店老板推荐的。”
“哪家花店的老板?”
“路口那家。”徐欥:“就在教堂后面。”
他对她的每一个问题都有在认真回答,不管她是在认真地问他,还是,仅仅是随口那么一问。
他都有很认真地对待。
就很乖。
时舒起了逗他的心思:“花店老板长得很漂亮?”
“啊?”
时舒笑而不语。
框架眼镜后轻眨一眨的眼睛似乎是在打趣他,若不是花店的老板很漂亮,你怎么别人推销什么,你就是买什么?漂亮女人做生意,总是会有一些先天优势。
徐欥脑中无厘头地想到了白天时董问他的问题。
小时总漂亮吗?
徐欥走神须臾,片刻间,丝丝缕缕的红晕不知不觉染上了白皙修长的脖颈,懵懵懂懂。
他如实说:“花店老板是个拥有丰富的人生阅历的老者。”
他刚回来的那天,随意走进过一家花店。
他走进去的时候,老板正在向其他顾客科普土培和水培风信子的差异,恰好看见他进来,老板向他推销,问他知不知道风信子的花语?
重生。
是重新开始热爱。
花店的老板这样告诉他。
时舒心情不错:“老者就老者,你脸红做什么?”
他脸红并非是因为她问他花店老板的事,而是因为,他想起了白天时董问他的话。
徐欥硬生生扯开话题:“您吃过晚餐了吗?”
他的五官秀气,皮肤白皙。
故意扯开话题的假淡定模样未褪去稚嫩和生涩,像……像一只纯情的天鹅。
“还没有。”时舒说:但你不用准备。”
“我很快就走。”
视线掠过院子一隅,秋千后面,一面墙被白色底漆重新粉刷过,靠墙的位置放着未开封的颜料桶,他像是打算在墙上作墙体彩绘。
“你还会画画?”
时舒就这么随口一问,并未指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徐欥顺着时舒的视线看过去。
他却这样回答她,他小时候和外公学过素描和油画,有一点儿绘画基础。
他道得平常谦虚。
但澜城数得上名号的画家凤毛麟角。
而曾经住在白里弄的艺术家。
画家。
姓徐。
时舒根据几个关键词,猜测出他是谁的后人,但没再追问他的外公究竟是不是那位。
是不是那位,都和她没有什么干系。
世事沧桑巨变,他现在并非大艺术家的后人,他是她的助理。
只是她的助理。
“你准备画什么?”
徐欥回答,他初步的想法是在这面墙上画小动物,但他还没想好具体要画什么小动物。
“嗯,你慢慢想。”
“那您先坐。”话题绕开,徐欥弯腰往石凳上垫了个羊毛坐垫,避免石凳上太凉:“我去给您倒杯水。”
“不用。”时舒在他铺的那张白色坐垫上坐下,自然而然地切入进正事儿:“我就来听听你递了辞职报告又很快反悔的理由?”
反悔理由。
听完就走。
她是来再给他一个机会的。
徐欥心下明白她的用意,但还是表情怔了怔,她打个电话或者让他跑一趟就好。
她又何至了,亲自来这一趟?
时舒坐着,徐欥站着。
像过去的任何一次一样,她不管在什么样的场合,都能很快地主导现场的局势,成为居高临下的那个令人仰望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