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不愿过多杀戮了？”诸葛亮的眼神显得很犀利，目不转睛，“在这乱世之中，不流血是不现实的。”

刘备面无表情，空洞地看着脚下的地面，慢慢地眨了两下眼睛。

“我知道，战事不可避免。”刘备的声音有些无力，语速缓和地应道，“只是百姓们……无辜了些。”

刘备的这句话真实的源自内心，似乎连他自己都想不到如今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语句，也使得身旁的听众们心里都沉了一下。

关羽取下口中的杂草，用指尖搓了两下，随后丢到地上张飞的眼眶中已泪水饱和，就快流出来，正在强忍黄月英侧过脑袋，看了看诸葛亮，接着又隔着木墙看向刘备的位置。

诸葛亮扬起嘴角笑了，笑得很温和，转过身，靠在墙面上，令木板略微振动了一下，发出一丝声响，与刘备背靠着背。

“使君，切莫动摇，若是你都心存顾虑，你的属下将更加迷茫。”诸葛亮的口吻语重心长，仿佛一位知心老友。

“先生说的是。”刘备抬起头，茅庐那干草制成的屋顶遮住了阳光，但也能看到大片的天空，蔚蓝且无边无际。

“相信使君比我更了解北方的曹孟德，而东边的孙仲谋也是诸侯之豪强，只可相助、不可动摇。”诸葛亮接着说起了当下的局势，“那……使君又该如何做到所谓的改变？”

这相同的问题再一次问起，刘备依然没有答案，他又沉默了。

“既然两强在侧、无法撼动……”诸葛亮见刘备不作声，便继续说道，“使君是否想过，可成为第三强？”

“先生的意思……”刘备不自觉地收紧眉头，似乎立刻就明白了什么，“是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正是，即便击不破两强，也可雄霸一方。”诸葛亮抬手拿起了刘备放在窗框上的空碗，随后伸向黄月英，坏笑了一下。

“三分天下？”刘备将脑袋低回原位，歪起嘴角，显得有些兴奋，“听了先生所言，的确令刘某豁然开朗。”

“三分天下？”关羽和张飞几乎和刘备是同时想到这个结论，二人都各自在心里默念道，只是脸上的神情截然不同。

关羽的双眉往下沉了沉，微微地撇起嘴角，眼珠缓慢地转动一圈，看起来若有所思张飞则面露欣喜，仿佛看到一条成功之路，拳头都捏紧了。

“这样的话，是否可算作改变乱世呢？”诸葛亮昂起头，后脑勺贴住木墙板，语气中满是自信。

刘备第三次沉默，但与前两次的不知所措不同，这一次他显得神采飞扬、喜形于色，即使气候已经步入秋天，也依然感到春风得意。

“可算、可算。”刘备咧开嘴巴笑着回应，随后转了下身体的角度，换作侧身靠墙，面朝向窗户。

“北曹东孙，坚如磐石，此两强不可破。”诸葛亮也转了下身体的角度，也换作侧身靠墙，不过他却是面朝屋门，“那便还有益州，以及……”

“以及荆州。”刘备似乎是想展现一下自己的头脑与智慧，立即插嘴说道，“然而……”

“然而未必是整个荆州。”诸葛亮不甘示弱，也插了一嘴，随后突然停下，没有继续往下说，正等着刘备接话。

刘备也没往下说，正等着诸葛亮把话说完，二人就这样安静了一小会。

“荆州……”刘备和诸葛亮见彼此都不言语，便同时开口说道，可一听对方又出声了，却都再次止住嘴巴，使得这门里门外又安静了一小会。

“使君请说。”诸葛亮微笑着，礼貌地让刘备发表见解。

“也罢，不必多言了，先生与我应该想的一样。”刘备单耸着眉毛，轻轻地搓起下巴上的胡须。

黄月英将方才诸葛亮递给她的空碗满上了，单手托着，走近自己的夫君，离屋门没几步路。

“呃……云长，他们的意思是荆州在将来会被曹操和孙权一同割据吗？”张飞走到关羽身旁，轻声问道。

“哟，你长进不小，能分析出来了？”关羽仰头应答，故意俯视着张飞，带着嘲讽的口吻。

“嗤，小看我。”张飞上翻着眼珠，将视线转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