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的江南,太阳终于变暖和了,经过几天的风吹日晒,烂糟糟的地面终于干了,走在路面上,不再拖泥带水,弄脏心爱的小白鞋。
姑姑真会选日子,看来今天真的是姑姑的良辰吉日,太阳早早地露出了灿烂的笑脸。
谢真真一上午都心神不宁,眼睛老往课室窗外瞟,心里老想象奶奶家宾客满堂、姑姑出嫁的场景。
虽然舅舅昨天就再三叮嘱了今天不准出现在奶奶家里,要安心学习,大人的事,不关小毛孩子的事……
“叮铃铃……”响亮的放学铃声异常刺耳,同学们一哄而起,争先恐后挤出教室,像脱了缰绳的野马,奔向各自的家。
谢真真收拾好课桌,像往常一样,拿齐课本与作业,回到舅舅的房间。
房间里有两套桌椅,一套是舅舅的,一套是真真的,舅舅的桌椅在显眼的地方,一进门就能看见,真真的桌凳在门里角落里,外面看不到。
从小学到现在,谢真真就是这样子读书的,除了上课时间会进教室,其他的时间都是在舅舅的房间里写作业、复习功课。舅舅备课改作业,真真复习写作业,没有喧哗,没有第三个人的影响。
有时候谢真真看到别的同学欢天喜地自由行走,会心生羡慕,心里埋怨舅舅不给自由。
谢真真走进这间天天都来天天都不觉得有什么异样的房间,此时却觉得怪怪的,隐隐中总会出现一个陌生的人影,觉得从此以后,这里会显得拥挤,觉得自己是个外人,这里将是自己不该来的地方……
谢真真一阵委屈,鼻子一酸,泪眼汪汪,舅舅背叛了自己,叛徒!
谢真真一抹眼睛,硬是把泪水逼回了眼眶。快速地解开外套小棉袄的扣子,脱下小棉袄,露出校服套着毛衣,顿时神清气爽,锁上门,向奶奶家奔跑。
很远就听到喇叭锁呐的声音,闹轰轰的。越进家门,进进出出的人越多。
自古以来,农村办红白喜事,全村人都来帮忙,来的客人很多,尤其是像谢真真家这种大家族,谢氏家族的祖孙三代,奶奶家的亲戚,四个婶婶家的娘家人及自己外婆家的人,大家齐聚一堂,人挤人,热闹非凡。
谢真真不认识大部分的人,分不清哪些是村里人,哪些是客人,甚至家族长辈都认不全,很多堂亲早就已经分开了,离开了祖屋,搬去别的村子里盖了新房。
谢真真一跨进大门,路过天井,直接来到上厅,贵宾都在上厅。
在这里,果然看到了舅舅——今天的男主人公,准姑父。朝夕相处的严肃的王老师,头戴小礼帽、身穿长袍小褂、胸挂大红花,静静地地坐在那里,显得有点落寞。
谢真真惊讶得不敢直视,老舅这形象反差也太大了吧?谢真真想笑,却又不敢笑,多看一眼都脸红,低下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张不开口。
估计准姑父也没想到谢真真此时会来到他的面前。但是,人都已经来到了跟前,也不好说什么,一惯的面无表情,努了努嘴,终究还是没有出声。
“我好饿,我妈不在家,没有地方吃饭”,谢真真赶快说了一句,“吃了饭我就回去。”
舅舅点了点头,厚厚的眼镜片背后的眼神,一向令真真胆寒。
“真真?是吧?都长这么高了?以前见你才这么点。”与舅舅围坐一桌的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笑着对真真说话,比划着以前真真的身高,又像是询问新郎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