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尘正在桌前翻看陈扬的除妖档案,好像没功夫回答似的“嗯”了一声。陈扬就自己给他倒了杯酒,放到书案上:“喝点?”
未尘从书卷中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把酒喝了,整个人仿佛没什么情绪波动,但陈扬就是感受到了一股闷闷的冷淡,就好像他在生闷气一样。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看,他就说未尘不高兴吧。
“你今天遇到什么事儿了吗?我今晚做荷叶鸡,吃食还有许阿灵带过来的点心,味道还可以,你尝尝吗?”
未尘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气,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不吃。”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语气中的生硬,未尘找补道:“不是很想吃甜的。”
“没事,还有咸的。”
未尘彻底无语住了,站起身就要赶人,陈扬一头雾水地被赶出了门外。
后面陈扬发现,未尘这种反应并不是没有来由的,而是有规律的。如果他和许阿灵单独相处超过一刻钟,未尘浑身就会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抗拒气息。
陈扬心里有一个离谱的猜想一闪而过,又很快被他摇摇头否决。他为了验证这个规律,减少了跟许阿灵的接触,未尘的气场果然柔和了一些。陈扬为此有些莫名的愉悦。
……又是一年佳节到,家家户户都开始为新春做准备了。未尘深知这也许是他和陈扬一起过的最后一个新年了,便好好布置了一番,贴春联买年货亲手撸起袖子洒扫庭除,陈扬也跟他干的不亦乐乎。只有滚滚是个捣乱的,追着陈扬的扫帚玩,搞的陈扬恨不得连滚滚一起扫进垃圾堆。
除夕夜,秀水苑很热闹。温三九和无相暮罗对人界的春节无感,未尘便邀请了师尊和师姐师弟好好吃了一顿,酒过三巡,每个人脸上都泛起微醺的红了。
年后镇子上又热闹起来,未尘跟陈扬逛夜市,看着脑袋顶上红彤彤的灯笼,觉出一股无处不在的喜庆年味。
他们今天也难得穿的鲜艳,红色的衣袍缝嵌着白色的绒毛,收获了不少路人的惊鸿一瞥。师徒二人穿的衣服很像,一个小女孩经过时,拉着她的妈妈跳了起来:“娘,你看那两个帅公子穿着一样的衣服!他们是不是夫妻呀?”
牵着她的女人捂着嘴笑了一下,以为不是很大声地说:“没准呢?快走快走了……”
陈扬和未尘脚步同时一滞,不约而同地看了彼此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后尴尬地收回视线。未尘貌似坦然自若,但陈扬比他高,微微低头便发现未尘的耳根又红了。
不知是不是锣鼓喧天太吵闹,陈扬竟一时间分不清那是鼓声还是自己的心跳声;不知是不是红灯笼的光太耀眼,他也分不清未尘脸上的红晕是灯光还是……
……在冬夜里二人逛了很久,没成想回去之后未尘竟然发烧了。陈扬真是有些奇怪,他的体质真的这么弱吗?
未尘回到秀水苑之后,第二天起来只是觉得嗓子有点疼,后面就是流鼻涕咳嗽,他以为只是普通的风寒,便煎了两副药喝了。结果风寒渐渐在好的时候,他的精神头忽然又不太好了。他手脚乏力,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也摸不出来什么,只好多喝了点儿热水盖着厚厚的被子睡了。
翌日陈扬来叫他起床的时候,看他满脸通红眉头紧锁,急忙撩开他汗湿的头发把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认真感受着师尊的体温。未尘就在这个时候醒来了。
一睁眼,他就对上一双满含担忧的眼睛。那双眼睛漂亮,澄澈,深情,大大的,圆圆的,让他想起大狗狗和极其忠心的护卫。可实际上这双眼睛居然属于他的徒弟。
陈扬看到未尘睁开眼睛的时候也愣了一下,他有些慌乱地退开,去拧沾了冷水的帕子:“未尘,你发烧了,还病的不轻,你的额头很烫。”
“你才病的不轻……”
陈扬:……他说什么来着?未尘果然病了,发着烧还有精力跟他拌嘴。
陈扬把冷帕子贴到未尘额头上,冻得未尘躲了一下:“好凉。”
“要不然怎么降温?”
未尘病中没什么力气,呼吸都是烫的,脸、耳朵到脖子都烧的通红,眼睛半睁着,似乎笼了一层薄薄的水汽。红色为他清俊的五官平添几分艳丽,而他病中的面容又无端显出几分任人摆弄的脆弱与风情,看的陈扬好像也发了烧一般。
……陈扬给他做了点儿清淡的粥,配上小菜,端到床边。未尘撑起身子倚在床头,陈扬找了毛披风给他披在背后,又为他掖了掖被子防止灌风,才把小桌放到床上方便他吃饭。
未尘没什么胃口,吃了一半就又要躺回去。陈扬看他这虚弱的样子,叫他再吃一点,未尘背对着他躺在床上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