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湉只觉脑中空白，心猛地一坠，有种无力又试图拨乱反正的矛盾感，这感受折磨着她的意志，该来的终会来。

皇帝提步往暖阁拟旨，匆忙之余想到身后的人，温声道：“夜深了，你先歇息，没的陪着熬。”

褚湉怔怔的点头，皇帝欲转身而去，不想又一奏事处太监火急火燎地赶至寝宫，捧着加急的奏折扑通就跪在了金砖上。

“万岁爷，完颜将军昨日亲率一支精锐之师，向平壤奋力反攻，可遇日本大军压境，后我朝支援大军退出边境，无一前往，将军战了一天一夜，不幸……阵亡了。”

“一同殉国的，还有完颜将军家的大公子……”

皇帝一句话还未说出口，已是整个人脚下虚浮。

不自觉在脑海里浮现出那麟查那张坚毅冷然的脸颊……

他强迫自己收回思绪，不忍再多想下去，只倏然回首而去……

眼中，褚湉此刻面貌却清冷得如一弯新月，她默不作声，只早已泪痕满面。

……

大殿之上，那麟查跪伏在地，炙热的光线穿过朱红窗棂寂寥又无情的投射在他一只握拳的手上。

他在殿外跪了一天一夜，身体早已僵直麻木，可心，却无时无刻在承受凌迟。

并非皇帝冷血无情，只是实不能应他之请，然那麟查铁了心，任谁不能规劝一二。

他冷峻的面上似是隐着诸多情绪，如今在这大殿上，他依然不过分表露，只和着血泪往肚子里咽。

“奴才只恳请皇上，让奴才去前线杀敌，直捣平壤，一报家国之仇！”

如今，他只有这句话，再无多赘言。

皇帝看着他重重磕下头，眼眶微有些刺痛，如今，家中只剩那麟查一男，他虽想全了他的夙愿，也相信他的能力，亦想要在这败局中杀出重围，可……

皇帝抬眸望着殿外的高墙，心有戚戚。

“沅策，你该顾着些你额涅的。”

“这一去，生死难料。”

那麟查眼中温润，语调却坚定不移：“奴才不畏生死，请皇上恩准。”

皇帝的心动摇了，他本身也不甘言败，现如今朝中还有人愿意去战，他感佩于他，也信任于他，他愿意赋予他一支军队，做最后的反攻。

“你这么做，是想将我们母子陷于不义之地啊！”

太后的声音如同黑夜里的一道恶咒，势必将所有人的希冀通通打碎。

皇帝起身才要问安，太后已由李连英服侍着走到着大殿中央。

“皇帝，免了。”

她落座后，看着殿下跪着的那麟查，语气和缓了不少：

“孩子，我知道你的心，可如今你这么做是于事无补。”

说着，她抽来丝帕擦了擦眼角的泪：“且不说现在家里头只剩你这一棵独苗，倘若真不顾死活的让你去了，完颜将军怕是英灵难安，满朝文武都要骂我们娘儿俩不仁不义，你知道吗？”

那麟查强忍着痛恨，恭敬回道：“国家有难，奴才不甘浪费毕生所学，只愿在这迫在眉睫之际报效国家。”

太后喟叹不已，却道：“好，你想往前线，可如今陆军丢盔卸甲，你还可带谁去战？还有谁能有本事去打一打，凭这些亲兵宿卫？还是你自个儿孤军奋战？”

皇帝见太后跋扈，又难通人情，到底不忍，开口道：“可调前锋营，护军营，键锐营……”

那麟查听到皇帝如此魄力，胸中犹如燃起大火，势必要趁这一鼓作气拼杀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