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在雪城,时常托人带回,自是识得。”
“是是是,人老了记性也不好了,忘了先生在雪城有亲人。”
“此茶有补血养心之功效,对身体有益,您可以多饮些。”
“狻猊族人居于雪城,想来雪城中人很是懂得这些药理。”
“我观您面色枯黄,极为怕冷,又极易生出虚汗,稍一吹风,便咳嗽不止,体质欠佳,我家夫人医术尚可,若您愿意,可以请她为您诊脉。”
“君夫人身为女子,竟懂得医术!这人老了,总是有许多毛病,又是死过一次的人,有些事情不必太过纠结。”
“初到贵宝地时便听闻余家老爷死而复生之事,恕晚辈唐突,实在心下好奇,敢问这世上真有这般稀奇之事?”
“是啊,也就是今年的事儿,我这老人家也算是去阎王殿闯了一遭。”
“愿闻其详。”
“四月初时,那时家中琐事繁多,我只觉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家中小儿便邀我出门赏花,走到半路,许是赏花之人众多的缘故,人就昏了过去,无知无觉的,小儿子被吓到,赶忙将我背去看大夫,那时我已经一点知觉都没有,听闻大夫如何施针,我都无法醒转。后来我觉得自己好像去了一个很空的地方,整个人轻飘飘的,如同走马观花般回顾着自己的一生,十分疲惫,想哭又哭不出来时,就听见耳边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也可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咒语,我不太记得那些咿呀之语,那时我心里有些害怕,想叫唤动弹,却动不得也说不得,直到巫医的铃声响起,将我的魂拉了回来,才重新活了过来。”
“那真是一段奇特的经历。”
“也许是去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幸得巫医召唤,才捡回一条命,只是这人界与鬼界殊途,回来后也就不记得那些事了。”
万俟君酌顺着他的话说:“能再次活着,总是值得开心的。”
“是啊,后来我也就想开了,很多事也就算了。”
“您是说您儿子和儿媳的事?”虽然十分冒昧,但为了快些了解清楚事情真相,万俟君酌还是问了。
“唉。”余老爷叹气,“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我余家书香门第,却在娶妻一事上犯下大错,招人话柄。正如巫医所言,门风不正,家门不幸啊。”
“这些事巫医都曾预言到了?”
“巫医为我一家祈福占卜,那时便说家中要生出异心者败坏门风,要防小人,我将家中上上下下排查一番,更换了不少奴仆,没曾想问题竟出在一直教导幼女的琴师身上,真是百密一疏!”
“事已至此,您可有想过让大公子与大夫人和离?”
“这……余家和霍家几代交好,犬子和他夫人又是青梅竹马长大,霍家断不会同意女儿改嫁于一介琴师。”
“那您呢?”
“原本我是不同意,后来死而复生,也就想开了,佳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和犬子的婚事许是错了,我便想要放她离开,可她自己又不愿意,唉……”
“情爱之事难以捉摸,也许大夫人只是一时好奇,她心中还是在意与大公子的那份竹马之意。人们记性不好,闲谈过后总还是要正常生活,假以时日,想必会淡忘那些不开心的事。”
“但愿吧。”
万俟君酌一边闲聊一边想着该如何才能看到余老爷的后背,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余老爷连打了几个呵欠,表示天色已晚,他假装看不到又说:“听闻余老爷棋艺绝佳,晚辈可否有幸向您讨教一二?”
“下棋?”余老爷震惊之余又说,“好。”
直到棋盘上落满子,二人也没分出胜负,余老爷是困了,无心棋局,而他则满脑子想着如何看他后背,亦是无心棋局,下到最后以打和告终。
万俟君酌一时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也觉得耽误了老人家不少时间,很不好意思,终是说:“那您早些休息,晚辈告退。”
余老爷面露喜色:“好好好,明日再与君公子切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