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慵与郑漪并肩而坐在马车上,气氛有些凝固。
郑漪将江怜抢珠钗的一幕看在眼里,心疼江慵头上素净,更心疼她被抢了物什,还不肯吱声的隐忍。
于是从头上卸下一只白玉簪子,轻轻插进江慵发髻间。
“娘亲,囡囡不用。”
“花儿似的年纪,怎能打扮的这样素净?”
郑漪心疼地摸着她冻得绯红的小脸,“明日娘亲再带你添置些新首饰,新的一年,咱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约莫是这几日魁胜楼送来的饭菜不错,郑漪原本凹陷的脸颊长了几两肉,愈发红光满面,精神焕发起来。
看着郑漪亮晶晶的眼睛,江慵心头一热。
有亲人在身边,她已经别无奢求了。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今日君上不在 ,想来月奴也是无心打扮。”江疏靠在马车上,静静看着两人母女情深的戏码。
“少插嘴,”郑漪伸手,往他腰间软肉狠狠一掐,疼的他龇牙咧嘴,“什么荒谬道理,女子梳妆,应是为了悦己,并非为了悦己者。”
“兄长该与娘亲好好学学才是,省得将来别家姑娘都怕你这愣头青的模样,不肯嫁入咱府上呢。”
江疏冲江慵耸了耸肩,颊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晕,不再多说话。
看来她这位大哥有情况呀。
她挑了挑眉,忽然想起,上一世江疏去弗陵时,那个策马随他而去的红衣姑娘。
弗陵群山环绕,天寒路冻,大雪积了漫山。
当时江凛与江疏带队冲在前侧,只听一声巨响,周围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雪崩了!
有的马匹因为这声响受到惊吓,甩掉背上的人撒蹄就跑。
他们二人见状,勒紧缰绳,毅然决然地调转马头去救人。
雪崩后,江凛运气好些,只是手臂脱臼。
而江疏,却被一节尖锐的枯木贯彻了整个大腿。
雪崩之地离弗陵尚有大半日的路程,只能草草处理。
待到了弗陵请来医官时,江疏的腿已经保不住了,只得截肢保命。
虽然那随行的女子并未嫌弃江疏半分,甚至求着她父亲三番两次地上门说媒,可次次都被江疏拒之门外。
江疏自此变得疏离又淡漠,连江慵出嫁时,都没露出半分笑颜。
那个姑娘……好像是宋家的千金来着。
江慵摸着下巴,虽然与她仅有一面之缘,可心底却也喜欢这位嬉笑怒骂不做作的姑娘。
灯会就在城中举办,可江凛心疼郑漪,生怕人累着,这才派了马车随行。
只是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娘亲,你瞧,真热闹!”
整座鹮京城中灯火如昼,宽阔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吆喝声嬉笑声交织在一起,显得热闹非常。
忠义侯府的马车十分打眼,乍一停稳,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许多寻常百姓也驻足观望,都想看看这高门贵胄的真容。
“你们听说了吗,这忠义侯府的三姑娘,是乡下养大的,粗鄙不堪,瞧着跟我们这些粗布衣裳的平头百姓差不多呢。”
“我也听说了,好像还倒贴上赶着往男人身上靠呢,只可惜人家看不上她。”
“也不知嫁不嫁的出去,若不是仗着出身好,怕是连街上的乞丐都不愿要她吧,哈哈哈哈……”
几人不敢当着江慵的面说,只能暗戳戳地嚼舌根。
巷子深处蓦地飞出几块卵石,正中三人膝窝。
力道极大,逼得三人直接跪坐在地,痛得起不来身。
阿生的脸比夜色还黑,抱着满满一包袱的卵石,伸长了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