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掀开毡帘,江惜身上还沾着几片雪花,显然来的十分匆忙。
江慵吹开手中八宝茶上氤氲的热气,头也未抬,“今日刮的什么风,惜姐姐竟能纡尊降贵来我这照月楼。”
“你……”
疑惑的眸子上下打量了好久,这才确定江慵压根就没摔下马车。
就连皮肉都未擦破半分!
江慵知道她想看什么,却偏要装傻。
因为她这位大姐姐,最是按耐不住性子的人。
在心中暗骂了她半晌,江惜才悻悻道:“我只是……只是来喊你去赏梅!”
“我院里的梅花开了,想来你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就想让你去开开眼。”
她随意找了个由头。
反正江慵一向都性格孤僻,断然是会拒绝她的,
不料那双勾人的丹凤眼懒懒抬起,薄唇轻挑,“那妹妹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的目光越过江惜,落在身后垂着头的江怜身上。
原先怎么没看出,整个家里就数这位二姐姐会做戏呢?
江慵缓缓起身,一举一动皆透露着矜贵与优雅,叫江惜看直了眼。
她心道,这江慵平日最是笨拙粗俗,上不得台面,怎么今日有些不同了。
难不成是在马车里磕到脑子了?
她还来不及多想,就见江慵披了条莲纹绣样的藕荷色披风,率先走向了江惜的慧月楼。
江惜连忙提着裙摆追了出去。
只有江怜趁着混乱,偷偷将江慵的一只珊瑚耳钏藏在袖中,面色如常地离去。
刚穿过府中的垂花门,江慵迎先撞上了一个人。
女子身穿天青色披风,墨发高束,显得干净又利落。
背后还负着一张琴,外罩一条织锦布袋,看不清式样。
江慵顿足停住,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小女见过骆先生。”
此人正是京都中世家交口称赞的琴痴,骆懿。
骆懿饶有兴趣地将江慵打量一番,“三姑娘如何知晓我的身份的?”
想起原先骆懿的犀利教导,江慵打了个寒战,随即挂上一副懵懂天真的面容。
“方才听长姐提起过先生要来府上教授琴技,又见先生气度姿态皆为天人之姿,这才斗胆猜上一猜。”
她拍马屁的功夫可真见长。
江惜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见到骆懿与江慵交谈甚欢,难免气血直往脑袋顶上涌。
哪里来的寒酸家伙,竟能跟这个粗野丫头谈笑风生?!
于是从骆懿身侧经过时,江惜便十分“不小心”地狠狠撞了一下。
“你谁啊,怎么这般不长眼?”
江慵默默往后挪了一步。
骆懿可是个敢指着元承奕鼻子骂的主,今日江惜惹到她,算是踢到铁板了。
果不其然,骆懿掀起眼皮子瞧了江惜一眼,语气淡漠:“这位是?”
还未等江惜接话,江慵抢先开口道:“这是小女的长姐,江惜。”
“惜姐姐,这位就是骆先生。”
一听“骆先生”三个字,江惜的笑便僵在了脸上。
“原来是江大姑娘,”骆懿不咸不淡道,“恕我眼拙。”
“京中都夸忠义侯府的大姑娘知书达理,风采卓绝,今日一瞧可见当真是……”
全然无视江惜那臭的不能再臭的脸,骆懿缓缓吐出四个字。
“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