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出生开始就被丢在外婆家,三岁时的春节,是我最初对于母亲的印象。”
“外婆曾经是有名的音乐家,家境不算差,但没想到我的母亲会为了一个有家室的人,为了有机会将那人的原配妻子抗衡,生下了个人人都会戳她脊梁骨的私生子。”
提到这个词,他阖眼吸了口气,嘴角自嘲的笑了一声。
温乔虽然有点晕乎乎,但基本的思考能力还是有的,她知道那个私生子说的应该就是他。
从初三父亲入狱开始,身边无数人明里暗里的说过她是诈骗犯的女儿,操场上、校门外,她都看到过有人挡着嘴一手指着自己,眼神里透露着烦恶和不屑。
甚至高一的一节语文课,老师直至走到她身后的课桌前,一把抽出那两位同学传的纸条。
老师看了一眼内容,不自觉撇向端坐着的温乔,丢在了垃圾桶里。
接下来的体育课,她趁班级同学都在操场玩闹回到班级,在垃圾桶中找到了那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她父亲骗了那么多钱,肯定毁了不少家庭,她和她父亲都该死!
还有次刚出校门,她就听到了两个家长说她和他父亲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声音很小,但这种话听多了,就会自动捕捉了。
在大家已经意识到不能时间讲出某些话,半遮掩的情况下她就已经遭受过这样多,更不要提当时本就年幼的小江淮州。
小孩子更不懂得伪装恶意,任何话语都会是一个毫无糖果包装的裸.露的炮弹,直直落在江淮州的童年。
她能想象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压抑环境中,同学、家长都是那样毫不掩饰的嫌恶,看他只是个毫无反击之力的小孩,是会怎样表露自己道德底线的“高洁”。
更何况,他从小就没有体会过父母的爱。
他比自己还可怜。
至少她真真实实体会过十五年来自父母的爱。
温乔喝了酒,浑身都是热的,她此刻被酒精麻痹了小心翼翼,只剩下满脑子的几个字。
给他爱。
江淮州回抱住怀中香香软软想要带给自己温暖的小姑娘,用力埋在她的颈窝,想将她身上的味道吸进身体,留在五脏六腑。
江淮州到现在都记得,五岁的时候,幼儿园的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在中午吃饭时走到他面前,义愤填膺又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站在他面前,一手掐着腰,伸出右手食指指着他的鼻尖大喊:“你是私生子!你的妈妈是‘破鞋’!”
当时坐在自己身边一个白白胖胖有着一头自然卷的男生“噗——”的喷出嘴里的食物,然后发出雷鸣般爆笑。
原本安静得只有碗筷碰撞声的巨大餐厅内,闪出第二个笑声,出现第三个嘲笑,渐渐聚拢成一片瓢泼大雨。
他就在这样的雷鸣呼啸中,生活了十年。
直到周容丽成功成为江氏集团夫人的第六年,在五岁的江淮意偶然得知他有一个哥哥时撒泼打滚想要和哥哥玩,才被接回了江家。
十六岁时他才知道,当初那位在弟弟面前提到自己的佣人,当晚就被辞退遣到锦市之外。
他就知道了,他的父母讨厌他。
但他不明白,这些年他努力学习,未成年就到江氏集团接触公司事宜努力做出成绩,为的只是让父母能看到自己。
可他们只能看到让他们开心、让他们顺意的江淮意。
后来他想起初中同学每次违抗纪律调皮捣蛋时老师都会将他的家长叫到学校“告状”,和他们详述这段时间那个学生的点点滴滴。
他想,如果是这样,至少可以让父母有一个只听到他的机会和时间。
但又怕成绩不好只惹得父母讨厌,所以他一边努力学习,一边又随心肆意,顶撞老师、上课逃课、抽烟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