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默片刻,等到外面完全没有反应和动静,方才稍稍放松下来,转身伸手拔下飞镖,只觉得触感有些奇怪,低头一看,赫然是刻在镖柄上的字在作怪。
我似乎想起来了,这是种江湖传信的方式。
这种传书方式我见过很多次,但都是娘以前和别人之间的交流,而且多是下战书,第一次发生在我的身上,竟然是在襄渠皇宫——这个号称军事大国的皇宫禁地。
怎么会有江湖人进来?
虽然江湖和皇权的井河之水逐渐混浊搅和,近年来更是开始互相制衡插手,甚至江湖还更胜一筹,内里早就暗潮汹涌,但是表面还未曾撕破。
我并未混过江湖,顶多就是跟着娘,就算是见过的几张面孔也是屈指可数,这无缘无故怎么会有江湖人给我传书,还用了这样种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
当目光触及到清晰有力的字体,我突然明白这是谁带来的信了。
今夜子时,院后见。——邬炀。
我放下手中的飞镖,心中复杂,抬头对上景烨疑惑的目光,突然就有些心虚,手忙脚乱的把飞镖揣进衣袖里,却也不知道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活像是小时候做了坏事怕被别人知道的模样,囧的很。
邬炀……是啊,邬炀有皇宫的朋友陌颜,也是达官贵族,同样是我认识为数不多的江湖中人之一。
除了他,难道还有别人?
我重新坐下,没有理会景烨探究的目光,自顾自的继续讲着之前的故事,却发现已经没有了心思,索性就闭着眼睛胡乱讲下去,多少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邬炀,邬炀他不好好的回邬葭当他的好二皇子,怎么又跑到襄渠来作妖?
而且——而且还要捎上我?
我可不想再次发生之前的事情了,上次孤身独人,不管他当时到底是真的图谋不轨还是想要玩玩,反正药是真下了,手是真动了,已经是险些出事,还好还有个陌颜在旁边护着,今天晚上夜深人静,要是再上了套,那就是绝路。
怎么办?
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来的了,而且他在和亲路上还放过我一马,后来又救了我和景烨一次,这样急急的丢过来个飞镖,看样子是要出大事。
况且无论怎么说,退一步来,人家要是有事情求上门来,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既然逃不掉,又只是在后院,于情于理,就算是被逼无奈,也只能硬着头皮见上面了,大不了喊人,襄渠皇宫这么大,侍卫到处都是,就算我们这里再偏远,也不该叫不来人罢。
只要……只要他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还有景烨不要被牵连进来就好了。
我心中如是想,但不免依旧惴惴不安,若是真的出事——或许真的喊不来人。
正是入夜时分,昃落暮起,巨大的阴影像是块石头黑压压的沉下,重重的砸在我的心头,叫我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