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看见眼前的几个影子慢慢的转过头来,眼神开始流露出惊恐和害怕,三两人身子一软,好像想要跪下,却也摇摇晃晃犹豫着到底应不应该跪,一时之间僵持不下,面面相觑。
我突然笑了出来,张了张嘴,偏过头去:“渴。”
和那个奇怪男子的对话,并没有让我发掘出什么,反倒是隐隐的提醒着我。
我是公主,我是和亲公主,身上流淌着尊贵的血液,纯正的血液,是父皇的女儿。
这些人不敢动我的呀。
我想要笑,事实上也的确是在笑。
那几个人愣了半晌,突然在定格了一瞬之后开始手忙脚乱的准备东西,还险些失手打碎了个茶杯,幸亏被旁边的人眼疾手快的接住了。
我看着这一举一动,突然有种别样的感觉,心也是一紧,残存的理智告诉我,这里统共也就这么几个杯子,打碎一个少一个,那还怎么的了。
意识短暂清明后,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心理,在看着那些年轻的太医面孔在我的面前晃悠,小心翼翼的喂我喝下水之后那样惴惴不安的模样之后,我突然没有了厌烦,倒是凭空生出了丝丝玩弄的心思。
我是不是魔怔了,竟然生出这样的心思。
玩弄……玩弄?
“哥哥。”我突然再次开口,嘴里的茶水囫囵咽下,其实是有些烫的,在舌尖翻滚两下终究滑落了喉咙,咂了咂嘴,“哥哥,你们是谁呀,怎么没有见过啊。”
这三三两两的医官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若是经验丰富的倒还好说,这里可全都是年轻的面孔,或许还没有见过被宫廷逼疯的丑恶嘴脸。
此时唯有个机灵些的开了口,他懦怯的站在旁边,声音很轻,也很慢:“三皇子妃娘娘万不可这般说,我等不过是小太医,担当不起哥哥,皇亲这样的称呼。”
“那你们是奴才吗?”我再次开口,话出了嘴巴,却并没有什么突兀尖锐的语气。
想了很多,做了很多,无穷无尽的黑暗让我自认为的拨开迷雾了——或许有时候忍气吞声并不是好事,况且现在的光景,他们也不会来寻仇。
我见他们没有反应,便就笑吟吟的继续接过话头。
“是奴才,为什么不跪拜呢?”
“是奴才,为什么要在背后议论主子的是非呢?”
“为什么呢……下次见到皇上,一定要问一问。”
我依旧是笑着,依旧是装作傻子的模样,一字一句的从嘴边流出来的话语竟有些腥甜,像是之前的血,可是我知道这并不是。
眼前人影晃动,一屋子服侍的太医尽数跪下,零零落落却是同时开口,这声音,恐惧和害怕溢于言表,像是深壑的漩涡,翻卷抽离,可这却是我这几天里面听见最好听的一句了。
真好听,好听到开心,开心到心花怒放。
“参见三皇子妃娘娘——”
沉香三千,虺隤伤痛,挛君念君,至悒矣。
那天过后,我依旧是浑浑噩噩的睡着,我不晓得自己那天到底是抽了什么疯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在夜深人静之时,我只觉得自己像极了尚贵妃,像极了父皇,像极了我憎恨到极点的嘴脸。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