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大寿当日。
其实原本只传召了景烨,可是苦于放心不下,我帮他上了药,为他穿戴好衣裳,却依旧害怕那摇摇欲坠的身子不知何时就要跌倒。
可怜三皇子已经那么久未曾出现在众人面前,出什么岔子那才是真的要命。
思索片刻,我还是换上了上次那宫女的装束,决心也去凑凑这宫中为数不多的热闹。反正怎么着那么多人,就算挨个儿盘查也查不到下等宫女头上来。
这回规规矩矩待在角落,我还往脸上扑了灰,希望不会出事。
景烨和我不是一路,他自会有人来领,虽说是来嘲笑的人不少,但毕竟怎么着也是个挂名皇子,这辈子无权无势,可要是出了纰漏,准不保皇帝不高兴挑刺,脑袋落地,这个责任谁也担待不起。
“潇,湘,心,放心。”他在临走前这样和我说,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传递来湿湿热热,隔着薄纱的温度若有若无,恍若梦中,拨开遮挡在面前的云雾帘布,看见他的笑颜如花,他的眉目如画。
我点头。
说是放心,如果不亲眼看着,还是会有些隔应的。况且他的伤还没有好全,加上那群豺狼般的兄弟。
可是就算是我去了,又能够帮到什么?
我甩开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快步走上了小路,浑身宫女服饰,宽大厚重,不出半刻已是热汗淋漓。
夏中时节正是酷热难耐,整个人昏昏沉沉,几乎被头顶金乌盛光压的喘不过气来,呼吸都有些困难,也难怪方才连景烨的手掌有些湿热细汗。
这个时候,却要难为那些娇生惯养的皇子皇女在这酷暑下祈福,想来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到了宴会,阳光正烈,烫金的大柱子矗立在四周,亮灿灿像是两小日,三日齐明——要我说,给朱柱镀金真真是个顶坏的主意。
阴凉处已经挤满了人,乌压压大片,上位者还未到,小喽啰自然可以偷得片刻的悠闲,有些面生的公主已经在暗处皱着眉头,坐在藤椅上,绫罗绸缎翠玉簪花,指挥着旁边围绕的仆从将扇子挥的更快些,殊不知顶了一头穿了一身的小金乌,自顾自吵吵嚷嚷,香汗满身。
我已是来晚,阴凉地早就没了空隙,只好寻了一处僻静地,盘算着等会儿就混在这群人当中静观其变。我用手拢住眼睛,蹲下身子在盛光里,努力的适应爆热的光线,耳边嗡嗡的,只能咬着嘴唇,让痛感不让自己昏倒下去。
这热天真是要夺我半条命,那平日好看细碎的光点这个时候却是如同洪水猛兽,隔着层衣服还是无济于事的拥挤进皮肤,分泌出来的汗还不足以缓解中和这如同万千蜡烛灼烧表面的感觉,整个人就要被这酷热撂倒。
我已经呼吸困难,蹲着身子在这充斥着阳光的角落,守着无人的寂寞,看着无边金芒,背后的火烧感渐渐成为钝痛,细密锤打在脊柱,在我的耳边疯狂叫嚣着,不是痛,是闷下来的蒸笼,有些麻痒,更多的是难以忍受。
这不是种可以描述出来的感觉,席卷包围我的热气和光芒让我抬不起头,视线晕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