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傻傻的看着,手上突然一凉,什么东西落在了我的手里。这突如其来的触感让我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乍一看我还没有看明白那究竟是什么,仔细观瞧方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一块水滴形状的玉佩,端在掌心冰冰凉凉,还没有穿线,虽然纹理看的很清楚,所构成的图案却有些看不清楚,玉面并不光滑,但质地上呈,尖端细碎的棱角不平,略微有些磕手。只是这看起来不是瑕疵,而是刻意而为,凹凸不平的表面和边角又是毫无规律,叫我摸不着头脑。
我从未见过如此的玉佩,非但形状不是我所熟知的,而且这怪模怪样的纹路边缘更是闻所未闻。
心中不疑惑是不可能的,这样一个玉佩,就算是做工粗糙或年代久远落下的瑕疵也不会成了这副样子,况且观瞧这三皇子的宫室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估摸着能搜刮的基本都搜刮了去,这玉佩虽然奇形怪状,但质地也是上上呈,如何会被留下?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三皇子把它藏了起来。是什么让人变成傻子以后还要护住留下的东西?
我抬头看向他,他眼里还是噙着笑意,指指玉佩,又指指我的脸,嘴巴里含糊不清了半晌才说出话来:“你,拿。”
他说的很费力,带着好多气音,似乎是用呼吸在说话,温和的没有棱角停顿的嗓音却依旧听的清清楚楚,我突然有些感动,眼前模糊了小片,虽然不知道这样个落魄的皇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玉品,它的价值到底如何,又有什么用处,但他送给我,此刻,便是最好的礼物。
我向他点点头,也没有多想,这样贵重的东西想必也是他心尖上的物件,本来我也要走了,留着这样的东西也没有意义,想好要准备狠心断掉的联系,就要断的赶紧些,拿人家东西跑开也不是个事儿,就把它放在了床头柜上。
在宫里见了太多的勾心斗角,见了太多的牺牲品,见了太多人你死我活的争夺那扭曲的权利,斗来斗去,从来没有终结,头回收到礼物,不掺杂任何利益的礼物,干干净净纯纯粹粹,我却不能要它,着实让我怅然。
我想,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我今天就离开皇宫,与这位三皇子再也不见,他或许不久将长眠于世,我浪荡天涯,互不相干,互不相欠,有名无实的夫妻也不必委屈自己,至此以后再无干系。
我不心甘情愿的留在个傻子身边,不想一辈子被束缚在这样的境地。
我不甘心。
可是心下的不安让我的说服变得略显苍白无力,如果我留在他身边,说不定他加以调养还能苟活,可要是离开,他便是死路一条。我的自由和一条命,我该如何选择?我试图说服自己自私些,脑海里思绪翻腾,却完全没有办法使涛浪平息。
在他的身边,我竟然没有半分的反感,甚至没有半分的不喜,他安安静静的,我守在他的身边,短短的几个日子里,竟然生出了几分不舍得。
他真的很瘦弱,瘦弱到皮包骨头,每天的饮食也都不过是几个粗使宫女送过来的剩饭剩菜,这样毫无营养的日子,如何活得?
虽然我曾经在楚睢的境遇也和这个类似,却没有留下什么伤痕,要说最严重的也不过是膝盖上的痕迹罢了。
他长年累月的病着,如果不处理伤口,不好好休养,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现在看来,我不知道他就算死,有没有人替他收尸。
我重新抬起眼帘,看着那个虚弱的笑容,突然就说不出话来,喉咙口一阵的酸涩,眼眶有些发热。
不行,我不能耽搁下去了。
现在的我完全有能力从这个偏僻的破败宫室里面离开,我完全可以离开这里,离开宫廷,逃到天涯海角,隐匿山林,没有人会找到我,天下之大,总有我的藏身之处。
我受够宫廷了,受够这藏头垢面的日子了。
我不能够再待下去,否则再拖下去,我就不忍心了。
不忍心离开了。
他在我旁边重新坐下来,依旧笑的如沐春风,好像冬天的霜雪从未降临在这具狼狈不堪的身体上,瘦骨嶙峋的肩膀蹭到手臂,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激得我猛地站起来,捡起掉落在地的外袍,帮他披去,盖上了那层被无情肆虐的苍白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