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沉默不语,她捂着刺痛的伤口费力的喘了口气,头痛到眼前发晕。
她能执掌这偌大的府邸也绝非是等闲之辈,事已至此,她必须得为自己和宋窈谋出一条路来。
如今,她们二人已经别无退路,只能再搏一把。
宋氏出言叫住了她:“现在情形对我们有利,她能去告御状,我们就不行了?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你慌什么?”
去陆府走这一遭本就是想让宋窈寻了机会和陆湛有上牵扯。虽然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多岔子,但如今也算是阴差阳错达到目的。
宋氏声音嘶哑,语气却坚定狠辣:“好戏已经开场,事到如今,我们不妨借一借这股东风。”
她让王嬷嬷塞了一个软枕在她腰后,倚靠着床头说道:“你只以为那些传言会毁了你的声誉,却没想过也能成为你的助力。当日那么多双眼睛,她王氏想赖就能赖掉的?”
“如今你我二人在这府上人微言轻,随时都有可能被宣平侯赶出府去。我倒罢了,你还年轻。只有嫁与陆湛才是你唯一的出路。此事不容有失,必须好好把握住这次的机会!”
“外面既已经将你与陆湛有了肌肤之亲一事传的沸沸扬扬,那我们便给它好好再添一把火。你只需在房里做出不堪受辱要上吊自缢的模样,再由府里的下人将此事流传出去。让流言越来越烈,隐在暗处想拉陆湛下马的人自然会推一把。”
宋氏一声冷笑,眼中精光闪过:“最好能捅到皇帝面前去,陆湛再是年少有为又如何,坏人清白,逼的无辜之人自尽。悠悠众口,即便是陆湛不认,此事也由不得他了!”
宋窈本就是慌了神,宋氏的话自然是听从的。
她镇定了一些,眼前好像已经可以预见自己嫁入陆府与陆湛举案齐眉的模样。胸腔里的心跳的飞快,嘴角有了一丝甜蜜的笑意。
连那些可以逼死人的流言蜚语也不觉得可怕了。
她们二人在商议对策,却不知道多日不见的陆瑾瑜还真查到一些东西。
他自然不相信他这个妹妹会蠢到跑去陆湛府里下毒杀人。
而且她也没有这个脑子。
一番查探,终于有人说在西风山见过宋氏身边的王嬷嬷。
“世子,人抓住了。”一个护卫模样的男子急匆匆地赶来汇报。
“人在哪?”陆瑾瑜逆着光背身站在书房里,声音晦涩难辨。
“那老道是个偷奸耍滑的惯犯,小的派人找了一夜。他从万花楼的后门跑出去又辗转翻了三条巷子从小路上了山上的道观,差点没让我们的人跟丢,现在已经被捆在了道观里。”那护卫事无巨细的汇报道。
陆瑾瑜转过身抬头看了泛起鱼肚白的天边,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带路。”
西风山是个荒山位置隐蔽,好在离京城不远。
一个时辰便到了山脚。
山顶孤零零的耸立着一座快塌陷了的道观。
那道观就是这老道的老窝,一直以来他顶着修道之人的名头背地里却做尽了腌臜事。坑蒙拐骗私通秽物,不知私底下跟多少人来往过。
人就关在观下的地窖。
“别,别杀我!”老道被捆了一夜,知道这回怕是踢到了硬钉子,差点没吓得尿了裤子,哆哆嗦嗦的蜷着腿往后退。
还没等陆瑾瑜问话,便把同宋氏做的买卖都说了。
“大人,别杀我。我只是把药给了她,至于她想用那药做什么,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老道士涕泪横流,哭着给陆瑾瑜求饶。
这几年来除了男人,在他手里拿这药的女人也不在少数。
渐渐,他胆子便大了一些。哪知道这次在宋氏手里栽了跟头。
老道士有意讨好陆瑾瑜颤声说道:“大人,小的手里还有一瓶这春日散。一点点便能让女人唯命是从,任大人摆弄。只要大人愿意放过小的,小的愿意把这药献给大人。”
“你在同我谈条件?”
陆瑾瑜浓眉一皱嫌恶的踹了一脚,直把人踢的一个囫囵翻滚。怀里的还未来得及藏好的药瓶滚落下来。
白瓷的葫芦瓶一直滚到了陆瑾瑜的脚边才停下。
他捏起瓶身饶有兴趣的放在手心端详,眼神晦暗不明。
身后的老道还在惨叫。
陆瑾瑜冷漠的的转过身,一步步上了地窖里的石阶,淡声的吩咐道:“杀了吧。”
天还没亮透,道观里便悄无声息的死了个人,连血迹都被冲洗了干净,不留半点痕迹。
宣平侯府的下人已经开始了新一日的洒扫,膳房的厨娘也开始忙活起来。
宋窈回到厢房,又将房门打开一道可以窥见屋内景色的粗缝。她踩着高凳将准备好的三尺白绫悬到梁上,另一端打了个活结,调整好姿势只等伺候她的丫鬟推门进来,再将头套进白绫上。
正如她所预想的那样,伺候的小丫鬟估摸着宋窈起身的时间端了水进屋伺候洗漱。
刚一推开门就看见宋窈踢了凳子悬在绫上吓的两手一松,铜盆摔打在地泼了满屋的水:“二姑娘——”
“不好了!二姑娘自缢了!”
院子里的人七手八脚的把宋窈救下,她一脸绝望还在不停的哭喊:“救我做什么?如今我已经被人毁了清白,已经没脸活下去了,倒不如死了干净!”
整个院子闹哄哄的乱成一团。
宋氏知道了,也跟着哭了一回,直叫宋窈命苦,好不凄惨。
动静大的,连左右相邻的府邸都知道了。
为了逼真,宋窈甚至哭闹了一天,连喉咙都沙哑了。
做这一场戏也让她劳累异常,小丫鬟在房中点了安神香。天刚擦黑,还没等摆上晚膳,宋窈便不知不觉的歪在床榻上睡着了。
无人敢打搅,这一睡便到了深夜。
宋窈是被惊醒的,也不知是不是白日里自缢伤了脖子,睡梦里她总觉得窒息喘不过气。
像是被人掐住喉咙。
这一觉睡的极不安稳,宋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见到了一张让她魂飞魄散的脸。
陆瑾瑜正坐在床榻边看着她,也不知来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