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宣王四十六年,时值仲春末,正是绵绵大雨不断,世上的生灵逐渐启灵,万物开始迅速生长。
那日清早,早间晨露化为晶莹剔透的眼珠垂落在细草末端,晚上出行的虫鸟仍未走尽。
但是叽叽喳喳的鸟鸣已然回荡在城外郊野了。
镐京内的大殿上,只有姬召虎一人,牵着一匹黑马。
姬召虎蹲下身,晃了晃周宣王,“静儿……该起了。”
周宣王缓缓睁开眼睛,竟出奇的发现自己的脸好了过来,恢复了正常。
一抹阳光透过破烂的大殿,射在周宣王的一只眼上,周宣王伸手挡住。
“穆公,我的脸……”
姬召虎没说话,摇了摇头,示意周宣王不必询问。
周宣王虽然很好奇为什么脸上烂肉消失了,但见姬召虎不愿意回答便只好将问题咽回肚子了。
姬召虎扶起周宣王,替他整理脏兮兮的衣服。
“记得吗?你第一天上朝时,也是我替你理的衣服呢……”姬召虎感慨的看着周宣王身上这身破破烂烂满是污血的的衣服。
周宣王点了点头,脸上是一抹难得一见的笑容。“记得,当时害怕,不愿意上朝接受群臣跪拜。穆公您就对我说不要怕不要怕,就当这些大臣都是烂白菜就行。我反问那待会在下面的穆公不也是烂白菜吗?您气笑了,拍了拍我的头,说自己是颗大烂白菜。”
姬召虎被周宣王的话语逗笑,估摸着是觉得老了,连这么重要的一幕都忘记了干净,又感觉到难过。
周宣王抱住姬召虎,轻轻笑了笑,像是回到了从前。
“穆公——”
“——等我回来!”
姬召虎突然感觉眼前的人,并非是那大周的天子,仍然还是自己家中的晚辈。
“静儿……”姬召虎昨晚想了很多,但都没法替周宣王抗过此劫,一切只能靠他自己。
周宣王握住姬召虎粗糙的大手,笑了笑,没说话,随即翻身上马。
“——走了!”
周宣王大笑一声,接过玄光背在身后,和姬召虎摆手道别便骑马而出。
姬召虎透过黑马奔腾而升起的灰尘看向马背上的周宣王身影,眼睛很酸,泪水在打转,可是昨天已经哭过,没有泪了。
姬召虎就像一瞬间老了十岁一样,腰背弯曲,腿脚颤抖,嘴中阵阵有词:“圣人有云……心之所想,即为所以!”
身处不远处的樊穆仲摇了摇头,微微叹息。
“穆公……大限已至了啊!”
…………
镐京城外荒郊五里外:
“众将士听令,如有人单马骑疾,放矢射杀!”
一位将军身披玄甲,大手紧握一柄别在腰间的宝剑。
“诺!”
底下将领应声,声若雷霆。
…………
另一处,镐京城门外的八里外的江河上,一艘艘扁舟停靠江边。岸边没看见任何人员,那些早已从下游移至此的某国水军躲藏于夹板内,轻装上阵,背背长弓、矛戈。
…………
镐京的侧门外,一群早就安营扎寨的骑马重甲士兵打起精神,巡视四周一切,当看见周宣王自正门出门的一瞬间,立刻调转头,齐齐追赶周宣王。
…………
镐京外的某处山林,早已在此的邹子和女子武神对视一眼。
“鲁孝公?”邹子有些意外,公子称竟然没有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孝义保身后。
孝义保摇了摇头,“鲁国不参与这次围杀周宣王!”
邹衍有些意外,这种震惊天下足以写上史书的事情竟然都会拒绝。
“周宣王呢?”孝义保眼睛内大泛金光,巡视一圈四周,竟然没发现周宣王的身影。
邹衍双手背后,左脚微微一跺,二人立刻出现于五里外的荒野之上。
下方,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行至于此的周宣王,周宣王脸色苍白,手里握着玄剑正在与那位诸侯手下将军对拼!
周宣王一个虚晃左刺,当那位将军向右侧偏移时,周宣王手中玄剑改变方向,猛然刺向右方。“贼子,受死!”
那诸侯所属将军也非等闲,左臂用力,竟是撑起一边身型大半悬在马外。
周宣王收劲,再度横劈!将军一跃而起,躲过周宣王宝剑横劈,身下马儿发出嘶鸣。
“昏君,受死!”
一拳裹挟万钧之势砸向周宣王,周宣王举剑要挡,却被远方弓箭手射中左臂,吃痛无力,宝剑跌落地上。
周宣王胸口狠狠吃住这一拳,胸口竟是凹陷下去,自马上飞出,狠狠摔落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放箭!”将军举手,瞬间下令,不给周宣王任何喘息的时间。
上分隐藏起来的弓箭手领命,纷纷搭箭射矢!
白羽箭矢如飞剑一般刺向周宣王所在地方。
周宣王深吸一口气,捡起插在地上的宝剑,横放手中。
“天子剑——”
远在万里的周公礼鼎内,国运裹挟云熙一同飞向周宣王之地,转瞬间包裹周宣王手中玄剑!
周宣王瞳孔睁大血丝爆裂,一剑挥出,剑意化为一道剑虹将那些远处射来的箭矢挡在半途。
周宣王立刻翻身上马,转身就走。
邹衍见周宣王没有死在剑雨下颇为意外,微微一笑,看向周鼎,“迟早砸了那鼎,碍事!”
孝义保倒是蹲下身子擦了擦长戟,一身昂扬的战意。“什么时候动手?!”
邹衍摇了摇头,故作玄虚:“时机未到!”
“无需着急,周公法相五年内不会出现了。”
孝义保听见于此倒也是舒了口气,毕竟现在的她还远远不是那尊周公法相的对手。
…………
周宣王骑马直奔江河边,只见几位渔夫正在收网,大批船舟靠着岸边。
“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