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声怒吼过后，他才迟迟地发觉，这位从来都是沉稳如山的老友，此刻周身的气已然是紊乱不堪，魁梧的身材，此刻晃晃荡荡，犹如风中残烛。

看到惊鸿博如此，书心亘语气一瞬间软了下来，哪怕已经结交了逾百年，他也从未见过惊鸿博如此不堪：“鸿博，你，还好么？”

惊鸿博摆手。

“梳苒她如何……”

“已经稳住了。”书心亘回道。

“那就好。”

“把她带回房去吧。”

两人动作迅速地把惊梳苒带回了她的房间，在安顿好惊梳苒后，都迟迟没有离去，而是都静静地守在惊梳苒的旁厅。

“怎么？你现在又不急了？有时间陪她了？”书心亘轻蔑地对一旁的惊鸿博道。

惊鸿博没有理睬。

书心亘叹了口气，“你这直来直去的性子，实在让人讨厌！”

“以你我拙劣的骗术，是瞒不过梳苒的。她早晚该遭此劫。”

“唉……也是，这就是她的命。”书心亘道。

“所以，你今日当真多此一举。”惊鸿博道。

“你个老不正经，怎地突然反咬起我来了？”书心亘几乎要跳将起来，“且不说到底对不对，我就问你，这件事要没你寻龙者，干得成吗？你自己也是参与者，别净把脏水往我身上倒！”

“哼！”惊鸿博冷哼。

“我不像你，天天守着龙子。我怎么知道以后他会不会欺负梳苒。要不让梳苒手里有点东西，她镇不住这龙子怎么办？”书心亘着道。

听到龙子，惊鸿博又长叹了一口气。

“这都是后话了。龙子那边的情况，恐怕比起梳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有一年，我且不知道能不能让他心甘情愿的过来？”

书心亘听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你……所以我说，为什么当年不直接把人带过来？你倒好，偏要听信那个常算的装神弄鬼，还自作主张，隐瞒龙子身份。现在好了，要是龙子出什么岔子，我看你怎么和众臣交代！”

“若不是当年有你支持，凭我一人拗得过那一群老顽固么？”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却忽地听一旁惊梳苒有了动静。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争执，匆匆前去，这才发现惊梳苒不知何时已经坐起了身，正抱着双膝发呆。

“梳苒……你感觉怎么样？”书心亘缓缓走上前，关切的问到。

惊梳苒没有回话，而是依旧发呆。

现在，书心亘和惊鸿博已经彻底猜不透这个孙女的心思了。两人都不知所措地站在惊梳苒床前，让这屋内的气氛越发僵硬。

这时，惊梳苒苦笑了一声。

“仔细想想，梳苒是不是还得感谢那位龙子呢？因为他的缘故，梳苒才会来到龙神殿，受到无与伦比的教育，成为神女……成为议会权力过渡给龙子的中间人。未来还会是瑞辰的第一位龙妃……从此荣华富贵一生。”

书心亘俯下身，替惊梳苒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没错。如果这么想，能让你心里好受些的话。”

“不会的，梳苒一点都不好受。”她伏在自己双膝上，哽咽道。

想到自己一年后就会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也互不了解的男人，她就感到恐惧。而那时，自己所依赖的两个爷爷，还有其他所有人，都会毫无疑问地站在那个龙子一边，她的这份恐惧就进一步变为了绝望。

“爷爷们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挽回？”看着惊梳苒这样伤痛欲绝的样子，书心亘此刻也是痛彻心扉。

“挽回不了的，一点都不行。”惊梳苒无力地说着。她感到身心俱疲，于是又重新躺下，“都请回吧。不用担心梳苒会寻什么短见……梳苒会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乖乖与龙子成婚……”

两个老人这一刻终于明白，事情或许已经到了真的无法挽回的地步。一堵厚厚的墙，已经隔在了他们与这个孙女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