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说道:“张镐这个人,出身寒门,为人却正直不阿,当年他的奏表里,只有我父亲而己。”
云舒心虚的摸摸鼻子,感情剩下的都是宋渊加上去的,她这个好伯父,真是不放过任何打压对手的机会啊。
车里陷入了沉默,只能听到车轴的轱辘声,车驾算不得宽敞,一晃晃的让他们不可避免的若有若无的靠在一起,楮铭身上的藻豆味和淡淡的酒味混在一起,不难闻,甚至有点特别,世家子弟都有熏香的,想来他不喜欢这些脂粉气,云舒别扭的往旁边挪了挪。
好在马上到了朱雀街,武安侯府就在这,楮铭下了车,吩咐裴越送云舒回南湖里。
楮铭立在檐下,看马车慢慢消失在月色中,眼前突然浮现起当年,他被污蔑,那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在寒冬中策马飞奔几十里,追上他,气喘吁吁的说:“他们让你回去…咳咳…你就回去了吗……蠢货!等你立了功,再回去还怕什么……”
她因此受寒病了,高烧不退,提前回了京城。
等他带兵平定匪患,得胜归去,想把她曾说喜欢的,匪首的玉扳指送给她,却偷听到她在和正德侯府的郎君说:楮敬斟放印子钱是受他那小妾的蛊惑,其他人本就无过,彻查下来也不会受太大牵连,还不如卖楮铭个人情……
卖他个人情!他当然知道宋渊构陷楮家,父亲是咎由自取,可是他以为,云舒是信他为人才仗义执言,没想到,也不过是卖他个人情罢了,当真看得起他。
想要用心待一个知己好友,却没想到终究还是抵不过追名逐利。
他叹口气,掌心是那枚通体碧玉的扳指,喜欢这种东西,俗气!
在花厅门口,就听到云述的笑声:“这么说,后来那个笨贼没敢摸钟咯!哈哈哈哈……”
“是啊,阿玹料定他做了亏心事定然不敢去碰…咳咳咳…果然就是他拿了佛像。”是宋鹤轩的声音。
“大老远就听到你们在说我编排我呢,说出来一起乐一乐。”
云舒跨进屋里,就看见宋鹤轩在摆饭,云述坐在旁边,手里拿着新做的药囊。
宋鹤轩放下食盒,接过碗来给她盛饭:“正说起你当年在乾灵寺破的那件案子呢。”
为圆当年的慌,老王爷让云舒每年要到乾灵寺寄居一段时间,十二岁那年,寺中有法会,有一件纹银打造的卧佛像在法会期间失窃了,这佛像是名家雕刻孤品,十分贵重,住持还报了官,将众人都扣了起来,可法会当天鱼龙混杂,能接触佛像就有十几个人,案子破了几日都毫无头绪。
云舒计上心来,她让知府把那禅房里的大钟用黑布蒙上,告诉他们自己得到被窃佛像的感知,小偷去摸了钟,佛祖就会显灵让钟响起来,然后让他们一个个走进去摸钟,等人全部出来后,云舒让他们打开双手,果然有一个人的手上干干净净,而其他人双手都沾满了墨汁,下令将那个手上干净的抓起来审问,果然找到了被他藏起来的佛像。
“兄长,当时若那个贼和其他人一样去摸钟了,你又如何做呢?”
云舒一边在婢子端来的温水中净手,一边说道:“也就赌一把咯,他既然来法会,有可能是个信鬼神的人,偷了佛像心虚,害怕去摸涂满墨汁的大钟,自然会暴露了。”
当年她才十二岁,因着这件事,还小燥了一把呢,也算是为她后来顺利进入御学铺个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