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大牢,半夜三更,程老太爷程敬泽正靠着栏杆闭眼小憩,就听到"哐当哐当”的开门声,他睁开眼就见一群衙役拖着湿漉漉狼狈不堪的章县令进来。
程敬泽……
程敬泽慌忙站起来,不知发生了何事,就见章县令浑身发抖,抖抖嗦嗦的,嘴唇紫涨,程老太爷于心不忍,忙喊道,“章县令,你如何了?出了何事?”
章县令浑浑噩噩不知东西,年纪大了又受了风寒,这会已经有点晕厥了。
衙役把章县令朝他旁边的牢房里一扔,扔块破布一般,转身都要出门走了。
程敬泽隔着栅栏拉住一个衙役,问道,“县令大人如此这般了,速去请个郎中看看才好啊,小心出了人命了啊!”
话没说完,牢里灯火一暗,人影晃动,又走进了一个人,正是董如赞。
董如赞拍手笑道,“人人都说这钱塘程老太爷心慈善目,救老扶弱,是个大好人,我原来不信,现在却是亲眼所见了,这章县令构陷你程家,夺你家财,你竟然还关心他的生死,实在可敬可佩!”
程敬泽不欲与他争辩,求着董如赞道,“毕竟共事了这许多年,我于心不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董公子还是叫人来看看吧。”
董如赞不置可否,后面跟着的小厮就出去了,一边的衙役端了凳子过来,董如赞坐了,正对着程老太爷。
董如赞道,“多的话我也不说了,这船坞你是必须吐出来,你说我明抢也好暗夺也罢,我本不是好人,奈何读过一些书,自认也是文雅人,不肯随意动手做出伤筋流血的事情,”
他顿了一顿,“程宅你也放心,程家诸人都躲去了乡下,我也无意为难,你今日把这书据签了,我这边立即吩咐送你回乡下同老夫人团聚,你想清楚!”
程家自先祖御史中丞之后家道中落,便全家回了这祖籍之地,靠着船坞,慢慢的发展起来,祖辈在这钱塘安身立命,船坞就是程家的根本,如何能轻易舍得!
程老太爷低头不出声,梗着脖子只盯着旁边章县令望去,董如赞见他不肯就范,脸色一沉,又阴阴的笑了,“好,好好,你既然不识抬举,那我也不手下留情了!来人!”
两个小厮上来,“哐当哐当”的打开牢门,一人一边捆住程老太爷,程老太爷怒道,“你要作何?!曹大人不日就要到了适安府,我不信你敢杀人?!”
董如赞听了,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哈”的笑了几声,盯着程敬泽道,“曹录算什么东西,我还不曾放在眼里!”说完,手一扬,又上来一个小厮,上前摁住程敬泽的手,硬是沾上印泥,在那书据上摁了手印!
“哈哈哈,你现在尽可回府了,我即日就派人收了船坞,我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程家老宅我也不收了,哈哈哈”董如赞笑得猖狂,小事一桩,还费了他不少口舌!
程老太爷睚眦欲裂,恨不得吃了他的肉!骂道,“我必然去上京城告状,我就不信世道崩坏,土匪也能正大光明的做官了!”
董如赞听了慢慢收起笑来,隐隐说道,“你这是要与我作对到底了!好,来人!”
几个衙役围上来,董如赞眉头一挑,“给我打!不要出血!”
衙役听了都顿了一下,董如赞怒道,“怎么,州府大人的话也不管用了!要不要我拿出严阁老的帖子给你们看看!”
衙役们顿时举着棍子对着程老太爷一顿磋磨,直打的老太爷嘴角裂开,口吐鲜血!
董如赞扫了一眼,竟然晃晃悠悠,要晕倒一般,骂道,“老子说了不要见血,你们是死了不成!”
旁边的小厮忙扶着董如赞踉踉跄跄的背坐到凳上。
旁边章县令听着动静,幽幽转醒,见衙役正在围殴称老太爷,声音微弱的骂道,“住手,住手!”边说边爬过来。
衙役们正对着章县令那边,听到章县令的呻吟声,也都停下手来。
衙役扔了一床破被絮过来,盖住章县令,章县令被压住又眼睛一瞪,厥过去了!
董如赞缓了一会,自觉不晕血了,又转头盯着两人扫了一眼,笑着从袖里掏出一张纸,冷笑的盯着程老太爷的眼睛道,“老太爷,你可看清楚了,这可是州府学政鲁大人写得!程德青蓄养妓子,品行不端,格去秀才功名!”
程老太爷不敢置信,手指发抖,指着董如赞,喉咙里“嚯嚯嚯”的滚不出话来!
董如赞把那纸扔在程敬泽脸上,大笑几声就被小厮扶了出门了!
程老太爷心受重创,手指发抖,挣扎着要拈起那张纸来细瞧竟是做不到了!竟是中了风症,也厥了过去!
河坊街柳宅,如萍端了一盏茶去房里,柳芸娘正在冥思苦想,这本《陈冤录》已经改完,写了一个贪官为了钱财,将一户人家搞的家破人亡,只留了一个女婴被忠仆救走,过了十五年,女婴长大,上京伸冤,终于遇到良臣得以平冤昭雪!贪官被下了大牢。
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如萍仔细看了,紧张的对柳芸娘道,“夫人,这会不会太明显了,怕会引得那董如赞报复打击啊!”
“何况二爷也不知去向,这都几天了,牢里的老张头悄悄送了信给大管家,说是老太爷也中风了,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