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除了误会,程德青和柳芸娘两个,更是勾勾缠缠,浓情蜜意。到了休沐日,程德青带了柳芸娘,刘晏带了娇妻,和章修林一起,三人约了镜湖上泛舟。
虽是初冬时节,镜湖边芦苇枯黄了,也有些冬青科的树木郁郁葱葱。河滩上的火柿子都掉光了,剩几个孤零零的挂在枝头,被饥饿的鸟雀啄了个窟窿,水面澄澈碧蓝,犹如一大块暗蓝的宝石,深邃见底,清晰可见湖底的淤泥,还有不时游过的白条鱼。
三个男子站在船头,均头戴束发冠、内穿素色襦裙,外罩对襟衫的士人打扮,只是颜色略有偏差。冷风夹着水汽扑在脸上,也不觉得冷一样,倒像是三面猎猎迎风的旗帜!
柳芸娘和刘家娘子坐在船舱里,火上坐了红泥小火炉,一个茶炉咕叽咕叽的正在冒着热气,刘家娘子笑着用扇子遮了半张脸,凑到柳芸娘耳边,低声道,“我有了,刚三个月了。”
柳芸娘惊讶,随即又换了一脸喜悦道,“那可要恭喜了,添丁进口,是大喜呀。”
那刘娘子有点腼腆,娇笑道,“相公也很是欢喜,我那婆婆也不像以前那样苛刻,对我好起来了。”
柳芸娘低笑,“婆婆嘛,但凡你有了她家的骨肉,总会看在孩子的面上,忍让媳妇的。”说完还朝刘娘子挤了挤眼。
“妹妹可曾看过《孔雀西南飞》,那里的焦母才叫狠心,生生逼得一对佳偶成了亡魂,幸亏我们不曾遇到。”刘娘子叹道。
如萍和翠儿听了刘娘子的话,撇过脸去偷偷笑了,柳芸娘故作不知,也跟着附和,“是呀,我看了还偷偷哭了几场,人生无常,珍惜眼前人呀~”
刘娘子捂嘴笑了起来,“妹妹说话真是风趣,听着总是让人发笑,”说着,又执扇贴过来,“妹妹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不若我们一起,孩子年龄差的不多,倒是可以一起玩呢”。
柳芸娘这下真的哭笑不得,说不出话来了,算算她芳龄不足十八岁,也就刚上大学的时候,时光这么美好,为甚想不开要生个孩子呀,孩子又不是生了就完了,还要细心照顾,呵护陪伴,她这会可还没玩够呢。
她不知道程德青是怎么打算的,但他既然没有提起,她也就装作不知,顺其自然吧。
于是笑道,“相公不急,说我还小,再玩两年吧~”
刘娘子这下真的羡慕柳芸娘了,程家夫妻成亲也一年多了,一直没动静,看这程娘子也不心焦的样子,便知道婆家那里没人催促了,不由拉了柳芸娘的手,笑道,“你是个好命的,婆婆不曾催你。”
柳芸娘想想老夫人那慈眉善目的样子,也笑了。
两人又说起了话本《我见表妹应如是》,刘娘子叹到,“不知这个柳白是怎样的女子,竟能写得如此生动传神,让人读了,不由自主就流下泪来。”
柳芸娘摸了摸鼻子,假惺惺道,“还能是什么样呀,一个鼻子两只眼,也是两只脚走路的呗。”
刘娘子听了,扶着案几,“哎呦哎呦”笑了起来。
几个丫头更是咯咯咯的笑个不停,柳芸娘都懒得说了。
程德青和刘晏听到船舱内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也嘴角含了笑,三人被冷风吹了一阵,也觉寒冷,叫小厮暖了热酒,摆了火炉,就在甲板上小酌了起来。
几人在镜湖上闲逛了大半天,未时三刻,刘娘子身子娇贵,刘晏带了娇妻回府了,章修林一人也无趣,也告辞回去了,程德青便带了柳芸娘去了勾栏院看戏。
瓦舍勾栏就相当于现代的大剧院,日夜表演各类文娱节目,要看哪个类目就去哪个棚子。有专门说史书的,有表演相扑的,有讲小说的,还有傀儡戏,还有番帮舞乐。还有杂技表演。
柳芸娘第一次到这勾栏院来,欢喜的看着表演的告示,程德青也不催她,柳芸娘挑来挑去,准备去看杂剧《赵贞女》,类似现代的话剧。
程德青买了票,领着柳芸娘穿过勾栏,走到一个背做蓬花的棚子里,有几百人的座位,柳芸娘扫了一眼周围的看客,男女老少都有,两人找了座位坐下来。
《赵贞女》,写蔡二郎中状元后,抛弃了供养他读书,又奉养他父母的原配妻子赵贞女。赵贞女上京寻夫,蔡二郎竟狠心地驰马将她踹死。后来,天雷轰顶,轰死了这个歹毒的负心汉。
柳芸娘看着赵贞女被马踹倒,不由得鞠了一捧同情的泪水。程德青见她眼眶翻红,不由笑道,“比你自己写的刘兰芝还有那表妹更凄苦不成?”
柳芸娘气的,使劲捶了程德青一下,“相公,你怎能这样说!”,正说着,"咦”了一声,程德青随着她眼光看去,就看到沈如意也在后几排坐着,正抹着眼泪。
柳芸娘心有戚戚,看着沈如意这样,再加上沈如意前几日义正言辞的力挺程德青,柳芸娘对她印象好了很多,便朝沈如意挥挥手。
沈如意见前面有人挥手,仔细一瞧,竟然是二表哥和柳芸娘,她也不好装作看不见,也笑着挥了手。
柳芸娘又认真看起戏来。蔡二郎这个负心汉正在夜夜笙歌,欢场作乐,那边赵贞女嘴角流出最后一丝血,溘然长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