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茂做了一个混乱的噩梦,梦中他的侄子马三倒在血泊中,凶手狮子猲罗成业先是眼神慌乱,后发声大叫暴民抗法,喊来手下众不良人将奄奄一息的马三从地上拖了起来。
身边的十几个伴当只能束手无策站着旁观,官府缉拿执法,他们再凶悍也不能当众出手抵抗,否则就是谋逆了。半个时辰后,马三死在了去往县衙的路上。
在马三的葬礼上,刘茂放了掌血发誓,要为侄儿报仇雪恨,以此跟元老们达成协议,接过下圭县的整个摊子。
罗成业这条狂犬明明是个用江湖手段的江湖人,可是拥有不良帅的官方身份,能让他黑白通吃,为所欲为。如何报仇,刘茂是花了心思的。他让闲人们引诱罗成业去妓院和赌坊消遣,观察他的癖好,最终决定使用赌博拉他下水。
一年之内,罗成业欠下巨债,黑-道的钱他可以赖,有身份的富户们就没那么容易。被他威逼利诱借下巨款的人多次去县衙举发罗成业,让他的上司头疼不已,眼看罗成业的白道身份岌岌可危,只要他丢了不良帅的名头,立刻就与江湖草莽无异,只差一根稻草,报仇雪恨指日可待。
谁想下圭县突然发生盗珠杀人案,死到临头的罗成业提前找阎王爷点卯去了,可他刘茂却陷入了更大的泥潭。天罗地网的缉凶行动中,他手下所有见不得光的生意都被击穿捣毁,如果只是银钱损失,只要咬牙挺过去这阵风,还能东山再起。
但几天后他亲生的儿子刘屏被捕,此时正在狱房中熬刑,他噩梦中所有血肉模糊的形象又变成了儿子。
那个无可奈何的下下策,能让刘屏活着从县衙走出来吗?……
人老睡得浅,刘茂翻个身又醒了,捂着胸口干咳了几声,呼喊暖脚的婢女倒水来喝,但是没有人答应。
“贱婢!都睡死了吗!”
他又喊了两声,估摸着连院里都能听见了,但还是没有人应。刘茂心中恼怒,爬起来猛踹脚踏上睡着的婢女,对方却像昏迷过去一样滚落在地。刘茂的恼怒逐渐化作惊疑,他跳起来,拔出床头的环首刀,光着脚大步流星走到门口,却见庭院里横七竖八躺着当日值夜的伴当,生死不知。
在这满地僵硬的躯体之间,一个身材清瘦的青衣人矫矫不群立在院中,沉默地盯着他。万籁幽寂,冷白色的月光撒将下来,这人背对着月亮,面容半明半暗看不清楚,只瞥见些许锐利眉眼,竟是意外的年轻,仿佛一个刚长足身量的少年。
来人赤手空拳,并没有携带武器,可刘茂的惊疑瞬间化作了冰冷的恐惧,他感觉自己抓着刀柄的手在发抖,五脏六腑都因为恐慌紧紧缩成了一团。
“是谁?!”
“孙家店,青衣奴。”青衣人一字一句说出飞刀传书上的内容。
刘茂心中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他本能地撒谎道:“不是我……不是我们举发的!”
青衣人轻蔑地笑了一声:“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我又不是官面上的人,不需要拿你画押供状。你坏了道上的规矩点了我,就要想到我会上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