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峡湾与邻国隔海相望,是一个着名的偷渡点。
半夜3点,本应该是万籁寂静,不闻人声的时刻,在人迹罕至的礁石岸边,却有几个人影在晃动。
“老太婆!搞快点!”
一阵粗鲁而大力的推搡差点把人推到地上。
郑太太跌跌撞撞走在凹凸不平的礁石上,脚底生疼,脑壳像裂开了一般痛。
最近这段时间,她吃不好、睡不好,生怕被郑父和讨债的人找上门,一直藏在蛇头运输偷渡者的集装箱里。集装箱跟着蛇头辗转收人,一群偷渡者挤在小小而黑暗的空间里,吃喝拉撒都没有离开过。
哪怕是年轻当服务员那会儿,郑太太也没遭过这种罪,哪受得了?但蛇头还经常嫌弃她娇气、事多、动作慢,时不时打骂她。几天下来,好好的一个贵妇形容枯槁,精神恍惚,周身疼痛。
所幸今天就可以乘船离开了。
至少,不用再担心被郑父和债主找到。
只要有钱,到了海外,就可以开始新生活了!
对海外生活的期待成为郑太太唯一的信念,支撑她拖着残破的肉体往下走。
破晓时分,一行人来到了一个码头。
出海的渔船归来了,渔民们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将一船船的渔获在码头卸下。许多买海产品的老板和从外地赶来尝鲜的市民早早等在那儿,争着要选最靓的货。小小的码头顿时变成了一个热闹的市场,这是滨海小镇十分常见的景象。
偷渡的人便是混在其中,装作赶早出海去玩的游客,等待接应的船只到了之后,再从隔壁码头登船,乘船至公海以外的小岛中转,前往邻国。
郑太太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梳洗,一身脏乱,神情萎靡,疲惫地坐在人来人往的码头边上,精气神比劳碌归来的渔民还差些。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是一个不知名的海外视频通话。
郑太太吓了一跳,下意识要挂掉。但是她想起蛇头的话,又迟疑了。
蛇头说,等上了船,大家的手机都要没收掉,整个运程短则两三周,长则一两个月,决不让他们私下通信,免得泄露行踪。等到了目的地,蛇头再把手机还给他们。
但到那个时候,她估计也不会再用这个旧手机了。她已经想好,到了新地方,她就把手机扔进海里,买个新手机,买一身新衣服,买个新房子。
一切都是新的,她要开始新生活了。
这或许是她与过去的最后一次通话。
犹豫良久,在铃声停止的前一刻,她终于接通了通话。
郑裕元旧痕加新伤、颅骨还凹进去一块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妈妈!妈妈!救我!救救我!”
“裕元……”郑太太泪流满面:“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没有那么多钱……”
“500万!他们说不要1个亿,只要500万,就可以了!”镜头拉远,郑裕元竟然已经半身不遂,两条腿烂泥一般瘫在地上使不上劲,他艰难地用双手撑着往前爬:“妈妈,你只要卖掉一点你的珠宝,就可以、就可以……”
怎么可能!不可以!
郑太太心痛。虽然她是有一些价值不菲的珠宝,郑父的房子和存款加起来也有个几千万,但这些钱到了海外就是毛毛雨,她可不想动。为了偷渡,她已经撒出去不少钱,再给这500万,她以后吃土吗?
退一万步讲,谁知道这些绑匪有没有信用,给了500万不放人,又狮子大张口要别的钱,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