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天觉得他的爱美之心快透支完了,这点事都办不明白,也索性不要招这个二助给他分担了。“汇报不明白就给我抓紧时间看。这点背调的活你都干不利索,你等着被里头那位开吧。你还不知道他,”杭天一身衬衫、西裤,俯身来,放低声音吓唬祝希悦,“冯总和他们家老头子吵架都得握着他老爹短的人,你别的活都先放放,先把这桩干明白。这事汇报好了,我保证你试用期能过。”
祝希悦听杭助这么说,反而怵得更厉害了。
再揭揭手里的一堆资料,不明所以,实诚地想杭助先给她透透底,“是新开发的客户背调?”
“记住,干活只要给老板想要的,永远别自作聪明地揣摩。”
下午都快四点了,祝希悦视死如归地敲开了老板的办公室门。主要一下午,冯总的会客就没停,好不容易这会儿清净下来了。祝希悦捧着一沓资料,还不忘给老板买了杯冰美式。
递过去的时候,冯镜衡摘下眼镜,他鼻梁处有轻轻的架痕。嗯一声,让她说事,咖啡不必了。
祝希悦上来先跟老板道歉,声音也忸忸怩怩,跟喉咙堵住了似的。杭天在门口听着,实在听不下去了,这才佯装有事来找,进来了却没退出去。
冯镜衡这才想起来什么,只问杭天,“我让你查的事呢,这都一周了?”
“您这不是陪着船东那头刚回来嘛,我交给小祝办的,也是今天才回头的。”
案前的人,看破不说破,目光点点新来的这位二助,“嗯,那就说说。”
祝希悦窘迫地把一沓资料搁到冯总面前,不过她都做了便签标注,好让老板知道她说的重点:
“栗朝安,原市人民医院心外的副主任医师,十五年前一起医疗事故里因不服从院办的处理意见,引咎辞职了。后头就去了下头的卫生院,现在合并成社区医院。前妻也是因为十五年前那个事故与其离婚的,前妻姓向,早年栗家在向家的挂面厂务工,栗向二人算是起小认识。向女士现如今在重熙岛经营着一家观光民宿的饭馆。”
祝希悦谨记着杭助的嘱咐,也记性甚好地记着杭助在资料上的铅笔备注,意思就是这些是要着重跟老板陈述到的。memo上提到,向女士之前有交往过一个官员,对方丧偶,一个女儿也被妻家接回身边抚养,对方很诚意地提过与向女士进一步关系,只是后来这段关系不了了之了。
祝希悦说完这个不了了之,案前一直阖眼听报告的冯镜衡这才微微睁眼,转椅滑行了一截一只手撑在扶手上坐正身子,拾起扔在一边的眼镜,自若戴起来,端详起面前的资料。“继续。”他示意二助。
“哦。二人育有一女,早年是跟着母亲生活,后来上师大附中才就近原则地住到父亲那边。女儿a大英语翻译硕士毕业……”祝希悦果真好记性,一口气背出了这一大家子的背景地址,包括这家女儿的毕业院校,现如今就职的单位以及对方副业part time译员服务过的公司、机关单位、外文绘本、展会、外事活动相关。
杭天差人调查的资料,最后附着这位栗清圆的履历,履历上有她的免冠小照,回形针上还别着一张大概是工作时的集体留影照。彼时还在读研的栗清圆,站在队伍最边上,一身最朴素甚至潦草的黑色中长款羽绒服,上面印着他们学校的校徽与名衔。羽绒服开敞着,里头一件蝇头绿织样不明的圆领套头毛衣,衬得她整个人与队伍一众难泯然得很。便是俗话说的,“点眼”。
照片上的水印很小,冯镜衡戴着眼镜也都看不分清。他问二助,“这上头什么字?”
祝希悦没想到老板会问这个,接过照片,她比老板还迷糊。
杭天却是胸有成竹,浮浮嘴角,“水印是a大官微上的。照片是他们那年游学冬令营,栗小姐给他们学校参赛指导老师作技术交流翻译助理的。”
冯镜衡听后非但没有受教的领悟,反而冷冷淡淡瞥一眼杭天。他撇开手里的纸张,随即发难的口吻,“一桩事,用得着两个人都杵我跟前叨叨吗?”
“医疗事故是个什么情况?”
祝希悦再次被难住,硬着头皮表示还没细查到。拿到的这是当年对外公布的结果。
就在这时,外头二助内线的座机响了。祝希悦得了冯镜衡的首肯这才跑出去接电话,没两分钟,她内线进来汇报,是大冯先生秘书在线。
冯纪衡的秘书给他来电,也是请示:后天晚上原本冯纪衡替父亲赴宴的碰头会,大冯的意思是问小冯愿不愿意去,不去的话,他便如约赴会。
所谓碰头会,不过是老头这些年联系社交的夯实应酬。不乏一些共同投资名目的专利嘉奖会,医疗科研投资,再有就是业内各种消息互通有无。
冯镜衡知道老大出院了,按理说休息这一阵也算复元了。也一向是老大去的,他才能陪好那些老的。
冯镜衡握着听筒原本要推了这场的,鬼使神差地看着手边履历上醒目的医药技术洽谈交传……
片刻,他应下了老大秘书那头。“嗯,我去吧。”
挂了内线,冯镜衡打发两个助手出去,随即漫不经心的交代口吻朝二助,“你跟程秘要后天宴会的流程,再把宴会的细则发给这个人,问问她接不接这个宴会的陪同翻译。”
祝希悦有点懵,她懵得老实,不确定的就问,哪怕是她的顶头上司,“您的意思是跟大冯先生秘书要宴会的流程,涉及到翻译的部分,问这位栗小姐能不能接这个急活?”
杭天忍俊不禁,真是莽啊。
冯镜衡面不改色,“后天的事,还有两天可以协商,急吗?”
祝希悦觉得有点急,但她不敢反驳。从老板办公室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试着跟履历表上的栗小姐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