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文眼眶红红,抽抽嗒嗒:“舅舅,舅舅……”
杜尚书急死了:“你舅舅欺负了你?”
周景文跺脚,说了一句“都是舅舅的错”,便哭着跑开。
又是杜宁!杜尚书脸色一黑,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到底又做了什么?在国子监嚣张也就罢了,竟然还欺负到自己外甥头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他怎么这么能耐?
周景文走开之后,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再也不让杜家人靠近了,似乎是真的伤心了。
对此,成安只能歉意地冲着杜尚书笑了笑。
杜尚书没办法,怒火又添一重,撸起袖子便准备回去先收拾儿子了。
不多时,周边便清净下来。今日本就没课,傅朝瑜从里头出来之后便彻底忙完了,只想领着小外甥一起。只是他想带外甥,还得别人准予才行,傅朝瑜礼貌问起成安公公,询问能否领着几个孩子四处逛逛。
成安公公并未拒绝,出宫机会难得,圣上并未要求回宫的时间,他其实也不想这么快回去。
成安公公领着三位小皇子随傅朝瑜见过了他在国子监的亲友。周景渊对他舅舅的先生朋友格外好奇,睁着大眼睛将每个人牢牢的记在心里。
陈淮书他们因为傅朝瑜的缘故,很喜欢这位生得可爱的小皇子,围着逗了许久。
这小家伙眉眼跟傅朝瑜太像了,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睁大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能把人心都看化了。哄他就跟在哄小号的傅朝瑜一样,有趣儿极了。
不仅仅是王纪美送了他不少东西,陈淮书跟杨毅恬几个也使出浑身解数逗他开心。
周景文已经嫉妒不上了。他在宫里何等的受人欢迎,出了宫竟被老五给比下去了。周景文心里门清,这一切都是因为老五他舅舅,可为什么他就没有这样厉害的舅舅呢?
哦,他也有舅舅,可他的舅舅只会让他丢脸,三皇子殿下低下头,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自卑。
傅朝瑜直接抱着孩子逛完了整个国子监。期间成安公公本想说,若是傅朝瑜抱不动可以让身边的小太监代劳。结果这一位抱着孩子走了这么久,连大气儿都不喘一声。反观抱着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小太监们,这会儿已经面有难色了。
等逛完了国子监,傅朝瑜竟然还有余力,说是要领着小外甥去逛街。
此言得到了周景成的积极应和!
逛街,听着就新鲜。
他也要去!
周景成瞧瞧偷看成安,若是成安不让去,他就要闹了。
被四皇子暗暗威胁的成安见状只能由着他们,顺便还带上了兴致不高的周景文。
傅朝瑜跟周景成一路逛一路买,连周景渊也被带着开朗了些。等到了一处熟悉的木匠铺子,傅朝瑜想也没想就进去了。
周景渊揪着他舅舅的衣襟,眉头蹙起,神色为难。
“怎么了?”傅朝瑜问。
周景渊包子脸上全是谨慎,因他发现这个铺子不管是外面还是内里都装饰得分外华丽,看着就很贵!他怕舅舅被坑,更担心舅舅没钱了,警惕地冲着傅朝瑜耳边道:“舅舅,咱们还是换一家便宜的吧。”
傅朝瑜乐不可支,自家崽就是可爱!
“没事儿,舅舅用上回做的水枪稿纸跟他们换了个条件,往后在这儿订做玩具,不仅不收钱,还能赚钱润笔费呢。”
这也就是他们家在京城没有买商铺,否则这样的生意还能让别人沾?
这回傅朝瑜便是过来取上回定做的新玩具。上次答应了周景成送他一个玩具,傅朝瑜便画了个草图做了两个,想要留给他外甥跟周景成。
只是今日还多了一个孩子,傅朝瑜虽然不喜欢这位三皇子,却也解释了一句:“上回叫人做的时候只做了两个,且我也事先答应了要留一个给四殿下。”
周景成虽然不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但是他已经挪不开眼了,跑上去摸摸碰碰,听到傅朝瑜的话下意识地回:“没事,傅舅舅不必介怀,三哥一向看不上你做的东西。”
周景文:“……”
傅朝瑜:“……”
四皇子是真的很会聊天儿,连成安在旁边站着的都尴尬了。
他怕四皇子在语出惊人,忙开口将人抱起来:“时辰不早了,奴才也该带着几位小殿下回宫复命去了,总不好让圣上与各位娘娘担心。”
周景渊立马紧紧地搂住舅舅,他不想回去。
傅朝瑜心里也失落,不过他也知道这种事在所难免,皇上放几个小皇子出来便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还能指望他外甥一直在宫外?傅朝瑜再三保证,很快就去看他,才勉强哄好了小家伙。
临走前,小家伙还依依不舍地确认:“舅舅你真的很快能来看我吗?”
“很快,舅舅保证。”傅朝瑜摸了摸他的脑袋。
虽有了舅舅的担保,但是分开之后周景渊还是没了精神,懒懒地趴在马车里不肯说话,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缩在冷宫里的日子。诡异的是,周景文也竟然也闷不做声。
两人背对着,脸色一个比一个凝重,心情一个赛一个绝望……
成安看得不明所以,但是总归是能将这三个小皇子全须全尾地带回宫了。待安顿好了三位小皇子后,成安立马回去复命。
皇帝之所以派成安过去,就是因为成安记性好。等回了御前,成安还能绘声绘色地将今儿在国子监听的那场辩论复述一遍,虽不至于每一句都能记得一清二楚,但也大差不差了,尤其是后面那什么自由辩,两边吵得不可开交连脸皮都不要了,可比朝中那些官员们吵架有意思多了,成安说得可带劲了。
皇上大为惊叹,再次后悔自己没能亲自过去听一听。
错过了这么精彩的辩论,今儿晚上都得少吃两碗饭。
成安也感慨:“圣上若是能亲临就更好了,今日的辩论真值得一观,结束之后更是掌声雷动。”
“朕也想去啊。”皇上无奈,只是他作为皇帝不好参加如此敏感的争论。朝武之争由来已久,当然,这也有他刻意放纵的缘故,文武相轻不可怕,惺惺相惜才叫人寝食难安。若这两边犹如铁板一块,他这个皇帝估计也做到头了。如今有争执都无伤大雅,他能镇得住。况且别看这回辩论各方四个仿佛都同仇敌忾,但实则,文官内部与武官内部也是矛盾不断,正因如此皇帝才懒得插手。
不过得知傅朝瑜最后那番话后,皇上却尤为满意:“连一介监生都知道要和而不同,求同存异,朕的这些臣子们却只知道彼此倾轧。”
成安对五皇子这位舅舅赞不绝口:“这位监生实在厉害,不仅说话滴水不漏,事儿也办得几位漂亮,听说这回的辩论都是他一手操办的,要不是他,今儿这场面只怕也收不住。”
今儿的辩论是结束了,不过后头只怕还有的争,国子监这一步棋走得漂亮,往后一月都是京城众人的焦点。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傅朝瑜的功劳么?
皇上又来了兴趣,要不,下回他单独召见一下这傅朝瑜?
彼时,傅朝瑜仍留在国子监里,他将今儿辩论写进了文章里,打算放在第二期的文刊上。写完之后,傅朝瑜便苦心冥想如何出头,如何进宫找他外甥。
费劲儿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头绪,然而待傅朝瑜看向桌案上的书之后,忽然来了主意。
国子监这么多藏书,不如鼓动先生建言,新办一座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