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成年男人不假,但并不完整。他的身体只有头颅,脖子和躯干,没有手臂也没有双腿,像是个大号的不倒翁一样藏在油画的后面。
切萨雷反应了好一阵才意识到这是活着的人棍,像是一根棍子没有四肢的人,他身上穿的与其说是衣服不如说是个麻袋套在躯干上,袋口露出一截脖子和脑袋。
眼前的“东西”让切萨雷愣在了原地,一时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该问候还是应该遵循本能的惊呼。
身为人棍的波隆尼斯很清楚外人第一次见到自己身体会是什么反应,他的面容苍白无力,双眼像是死了很久的人一样没有一丝光彩,凹陷在眼眶里很是疲惫的样子,他苦笑了几声开口说道。
“很抱歉吓到你们了,不过别担心,这不是克劳狄斯干的,我天生就是这副样子……这只是一种罕见而且可怕的病……你们不用紧张,我没有恶意,请允许我重新且正式的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友好的怪胎波隆尼斯·博洛尼,以我不存在的手臂向二位谦卑行礼。”
人棍的样子让切萨雷仍旧不知该如何表态,倒是让安雅从最开始的意外转变为了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她弯下腰以欠身礼回应了人棍波隆尼斯所谓的行礼。
“安雅·劳瑞恩,很荣幸见到您先生,嗯…你一般方便的时候是怎么做清理的呢?”
安雅口无遮拦的问题让人棍波隆尼斯的脸上露出了牵强的笑容,权当是装作没有听到,波隆尼斯扭动着自己仅有的身子尽可能的靠近切萨雷和安雅,伴随发苦的笑声,嘴里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言语。
“多么精致可爱的两张面孔,我跟着马戏团这么多年,给过无数的孩子讲过故事,但从未有孩子长得像两位这么招人喜爱…你们想不想知道这个马戏团隐藏着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只要帮我一个忙,我愿意把自己知道的故事都告诉你们,如何?”
边说着,人棍波隆尼斯的眼神不经意的望向那具女人的死体标本。
隔着麻袋似的布料,波隆尼斯大腿根部的肉球艰难地左右挪移让身体前进,他的脸上汗水积成的泥点,看起来很久没人帮他洗过身子了,头发凌乱稀疏。
眼神诡异的四处飘忽不定像是容易发癫的疯子在极力压抑心中的歇斯底里,他连活着都能算是一个奇迹,更别说还能保持理智的与人交流。
就算真的没有恶意,那副样子在可怜之余,也很难不让人反感。
“套近乎就不必了,我们帮不了你任何的忙,也对你们戏团的事情不感兴趣。”
尽管对方没有半点威胁,但切萨雷还是下意识的用手护住身后的安雅,同时也示意着波隆尼斯不要再继续靠近了。
见切萨雷的表情严肃,人棍波隆尼斯也不再挪动,他悲伤地叹气,明明声音和外貌都是成年人的样子却需要高高的抬起头才能仰视着两个孩子。
“你看看我,我这幅身体连自杀都做不到…又怎么可能会害你们呢,我只是祈求两位在离开时试着带我离开这里,如果到时候风险太大,我也不会为难二位只能怪我命该如此。”
切萨雷回想着团长克劳狄斯和那侏儒之间的事情,好像这些怪胎由于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都想要离开这里,哪怕他们身体的残疾到了外面世界依旧很难生存,尤其是眼前这位连四肢都没有……
“你确定吗?说难听点,就算是顺利带你出去了,我们也不会一直带着你。”
不等人棍波隆尼斯做出回应,安雅先是清了清嗓子插嘴道。
“事实上,我一直想养一只不同寻常的宠物,或许……”话没说完,切萨雷侧过脸来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她,瞬间逼得女孩将刚刚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咳,没有或许,确实有些不方便。”
波隆尼斯并没有因此失望,反而对于这个问题表现得很轻松。
“没关系的,这片森林里有我认识的人,只要你们能让我们团长克劳狄斯找不到我,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想办法解决就好,无论是被野兽吃了,还是在林子里冻死饿死,都和二位没有任何关系,这样可以吗?”
人棍的语气里带着急迫的哭腔,可以看出他多么的想要抓住这次来之不易的希望。
“你们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想要逃离这里吗?你们既然冒险进来这节车厢,也是想知道些什么的吧?我是唯一可以告诉你们真相的人,错过了,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