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长身玉立,笑的温雅而不好意思,金丝镜片后狭长的桃花眼轻轻弯着,加之轻柔整理身上衣物褶皱的动作,任谁也无法将其与刚才那个暴力一拳将男人干翻的形象联系起来。
就很魔幻。
许昔流眼神相当真诚。
他能怎么办?
病人明显处于发病时精神错乱无差别攻击人的状态,他总得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吧?给人来治病,病还没治呢医生自己就先狗带了,这可不行。
他眨巴眨巴眼。
房间安静的诡异。
钟叔瞋目结舌,看了看地上自从夜晚发病就状态奇差兀自陷入自己世界中、此刻却难得安静的自家先生,又看看云淡风轻温和有礼的许昔流,喉头艰涩滚了两下。
这个医生......他稍微有点硬核啊!
许昔流眨眨眼:“钟叔......咱们现在是不是该看一下秦先生了?”
“哦对对......”
钟叔被唤回神思,呆住的神情转瞬收敛,连忙小心翼翼把浑浑噩噩的秦罹扶起来。秦罹一个将近一米九的成年男性,哪怕被病痛折磨的消瘦,个子也放在那,一时半会儿钟叔扶的很艰难。
许昔流连忙上去打算搭把手,可他还没来得及靠近,一边愣住的佣人们就反应过来,抢先了一步,七手八脚的围着将秦罹架着到了床上。
许昔流于是停下,目光跟着看过去。
这时候他才有空瞧了瞧屋子里。
房间混乱不堪,不止是人杂乱,摆设也是。
桌子上的摆件多数都到了地上,门口有刚才才战损的玻璃杯,以及歪扭倒地的轮椅。那边还有一滩水渍,以及好些药片,白色的药片落在水里,边缘已经开始溶解,估计有一段时间了。
想也知道是主角攻发病时执拗不肯吃药而导致的。
就在这阵杂乱中,许昔流的目光穿过去,落在那边的男人身上。
男人刚才可能是被他一拳打的有些懵,此刻老实下来,微垂着头,表情仍旧隐忍,皱着眉。许昔流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也看过小说,知道主角攻发病时常常头痛欲裂,幻听幻视,并经常伴有自损行为,把自己搞的一身伤都是常态。此刻他被几个身强力壮的佣人架着单薄的身体躺回床上,不知为何,竟显得十分可怜。
许昔流微叹一口气,跟着走过去,没忍住又多了看了对方几眼。
不得不说,男人拥有一张完全得天独厚的脸,高鼻薄唇,灯光打在脸侧,阴影涂抹之下愈发显得眉目深邃轮廓分明。
就是脸色实在太苍白了些,唇色也淡。
被身上穿的墨色丝绸睡衣一衬,满身的病弱气。
对方身形也是高大长手长脚,只是因为生病太久过于消瘦了些,很难想象若是没有这一身的病痛,男人该是怎样一种意气风发的模样。
许昔流暗暗可惜。
可惜了。
不过也没什么,人家是主角攻嘛,虽然现在看着惨,但精神状态总归是会好起来的。而且从那狗血的设定来看,还是被主角受细心关怀治愈的,反倒是和自己这个尽心尽力了好久的私人医生没有太大的关联。
然而狗血归狗血,涉及疾病,还是要认真对待的,不然他的良心过不去。
只是稍微走神了一下,那边就又出了状况。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前一秒还低垂着头精神恍惚的男人忽然又发起狠来,皱着眉脸上满是痛苦,不断发出喑哑的嘶吼声,甚至试图挣脱钳制。
他的手不知在哪划破了,旧伤之上,鲜红的血渍漫开,滴落在地,猩红戾气的眼眸死死睁着,恍惚失神,视线对不上焦,可那股仿佛要拉着所有人下地狱的煞气令人毛骨悚然。
“滚......”
“滚开!”
“别碰我!”
喑哑狠戾的声音响起,伴着窗外萧索的雨声,令人鸡皮疙瘩四起。午夜间冷不丁闪电划过,随即是轰隆的雷声,男人身体整个一僵,挣扎的幅度更大,看上去马上就要暴起了一般。
佣人明显慌乱:
“又、又这样了,快摁住先生!”
许昔流一怔,敏锐注意到了他们的动作,不知是不是太过慌乱害怕的缘故,这些佣人的动作极其粗鲁,毫无章法,有一个人的胳膊甚至勒在了男人脖颈间,以至男人原本苍白的面色都憋的红了起来,英俊的面容扭曲。
明明是本该前途光芒万丈的秦家继承人,却龟缩在一座空寂的山间别墅里,整日被精神病痛折磨,连身边的佣人对他的态度都漠然粗暴,这是何等的可悲?
许昔流忽然反应过来,也许自己刚一进门那只砸过来的水杯,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而是男人在反抗。
他赶紧皱眉吩咐:
“松手!”
那边佣人一听,为难:
“这......医生这怎么能松手呢?”
“是啊许医生,先生发病时太可怕了,我们也是怕他伤到。”
“就是啊刚才就差点出事......”
说着力气更大了点。
眼见着男人被刺激的愈来愈重,许昔流忍无可忍呵斥:“闭嘴!”
“我是医生你们是医生?”
“叫你们松就松,哪那么多废话?你们那是要拦人吗,你们都快把他勒死了!”
精神病人本就受不得刺激,估计是这些佣人某些不经意的动作正巧戳中男人的心理创伤,以至被更加刺激,状态越来越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