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季,上大学。
贤俞拖沓惯了。丝毫不在意,迟迟才买票,只能买站票。晃悠着想找个空座位蹭蹭,但竟然一个空座都没有。
贤俞叹气,思考要不要认命地干脆地上瘫罢了,反正他是一条咸鱼,瘫一瘫也是没关系的。
这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挺帅气的男生,稳稳当当舒舒服服地坐在座位上玩手机,嘴角翘起的愉悦嘚瑟幅度招得贤俞很想捣蛋一下。
于是贤俞过去,拍拍盛范的肩膀:“哎,同学,你坐错位置了吧,这是我的位置,你快看看你车票。”
盛范被唬得一愣,看贤俞信誓旦旦的模样,信以为真,连忙翻出车票盯着看了几秒。
1秒、2秒……
贤俞摸了摸鼻子,正觉心虚,盛范突然跳了起来,着急慌忙大喊:“啊我坐错车了~~~坐错车了~~~啊啊啊啊啊。”
贤俞被惊了一大跳,目瞪口呆看着盛范抓起行李,喊着“借过借过”,一溜烟儿硬穿硬挤越去越远。
贤俞恍在梦中一般珍之重之地坐在了这个宛如天降馅饼一般的座位上。
另一边盛范好不容易挤下了动车,向着另一边的动车狂奔而去,但根本不可能来得及,那辆动车车门在另一面,得去另一个进站口,跑到半道上,还没上楼梯呢,人家动车“况且况且”地开走了。
盛范懵逼地停下脚步,弯着腰扶着膝盖气喘吁吁。
完了。大脑心碎地蹦出这两字,呼啦啦碎一地。
盛范心灰意冷,看着他原先坐的那动车也走了,突然猛一个激灵,想起了自己跑得匆忙,似乎落下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呢?盛范攥着车票,又翻了翻行李箱,只觉自己眼前发黑。
手机啊啊啊!
贤俞坐在位置上,看着窗外,他刚才分明看见盛范从窗口跑过去了,但一定没能赶上那辆动车。
也是怪可怜的。
贤俞在默默消化刚才的事,总觉得有哪里违和。
一般动车上错车的概率很小吧?
动车进站都是要检票的,不同的入站口不同的检票站,为什么还能上错车?
贤俞猛一个激灵!
妈耶!应该根本没上错吧!是这人被自己驴跑了吗!
妈耶!
强烈的罪恶感油然而生,柔软的座椅瞬间变得如坐针毡,贤俞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这时候,他看到了盛范落下的手机。
贤俞:“……”他觉得,事情更大条了。
盛范浑浑噩噩地向车站人员寻求帮助,借到了手机打了自己的电话,只可惜根本打不通,动车的手机信号有时不太稳定,这盛范是知道的,但他也怀疑对方会不会把他手机关了。
打了几通无果,工作人员建议他报警。
动车里的贤俞冒着冷汗不知所措,盛范的手机设了锁,他拿在手里跟个烫手山芋似的翻来覆去也打不开。突然,莫名的一条未接电话提示短信跳出来,贤俞抖着手去点,可手机认主,不解锁不给看。
之后的每一次,电话进来时手机没信号全都接不了,陆陆续续收到几条未接提示,贤俞越来越慌,就这么纠结了一路,抵达终点站时,贤俞整个人还是恍惚的。
盛范在车站工作人员和警察同志的帮助下搭乘另一辆动车,迟了约一个半钟头才终于抵达新学校报到。至于手机,警察调出了动车内的监控,查出贤俞的身份和联系方式,盛范说要自己联系对方,若是拿不回手机再向警方求助,警察同意,但在此之前警方还是先行一步联系了贤俞。
贤俞接起警方的电话时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连声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听了警方一通教育训话,答应一会儿失主联系他时一定好好将手机归还并道歉、以及赔偿损失等事宜。
可直到贤俞顺利报到,第一个到达新生宿舍并整理好一切,失主还未联系他。
他重重叹了口气,拿着倒霉失主的手机抛着玩,抛到半空稳稳接住,抛第三次的时候宿舍门发出一声响动,看来是新舍友来了。
贤俞漫不经心地接住落回手里的手机,转头去看,竟看到了盛范黑沉沉的俊脸。
贤俞神经一跳,整个人滞住。
“拿我手机当溜溜球?”盛范抽着嘴角进门,一瞥床位贴的名卡,已经打点好的那张床位名卡已经被撤下了,而它对面床位上的名卡写的正是自己的姓名。
“真巧,而且不幸。”盛范幽幽然斜睨一眼,“同宿舍就算了,还对床。”
贤俞张了张嘴,又紧绷着闭上,步伐一跨,将手机放在盛范桌上,顿了顿,生硬道:“对不起,车钱我赔你。”
“你觉得我损失的只有车钱?”盛范拿起失而复得的手机,解锁调出收费码,“时间就是金钱,你还浪费我两小时,友情价一分钟一元,120加双倍车费150,共270。”
贤俞抽了抽嘴角,乖乖扫码付款。
“把好友加上吧。”盛范收完钱,操纵界面发了好友请求,“这事就捋直了,赔偿我收了,道歉我也接受,同宿舍就是兄弟。”盛范抬眼正视贤俞。
贤俞略微惊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事是我不地道,晚上请你吃饭。”
“晚上肯定宿舍得聚,还是AA比较好,请客下次。”盛范低头给贤俞备注,“你叫什么名?”
“贤俞。”
盛范准备打字的手一顿。
“咸鱼?”
贤俞抢过手机,帮盛范备注好,随口说道:“咱宿舍的人名取得都不怎样。”
盛范这才注意到其他床位的名卡——社夕七、吴在京、霍腿、严力。
大学校园某处,严力汗流浃背扛着大背包,拉着行李箱,走在新校园的林荫小道上。
他是个路痴。
他从飞机下来,在机场找了几圈都没找到接新生的学长,等想起来用电话联系的时候,学长告诉他已经带着另几个学弟学妹离开了,让严力自己搭车。
严力一路摸爬滚打,坐错了两趟车、走错了三次路,好在最后终于还是抵达了学校。
但是现在,他在校园里再一次迷路了。
“你好同学,请问D区怎么走?”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同样拉着行李负重而来。
“呃,问我?”严力指指自己。
“是啊。”霍腿环顾一下四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可我也在迷路。”严力说。
“……看出来了。”
“我觉得你有点面熟。”严力仔细端详霍腿的脸蛋。
“……行了我是大众脸我知道。”
“不是,”严力带着点儿激动和喜悦:“你是不是火腿啊?是吧?是吧!”
霍腿惊讶地也仔细看了看严力的长相,努力回忆:“你是……”
严力期待地等着霍腿回想。
“你是……”
“嗯!”
“我还没说呢你嗯什么。”
“那你说。”严力耐了耐性子,继续殷切期盼。
“你……是不是小时候老是被揍的那个邻居家的小孩?”
严力:“……”
还能愉快地相认吗!
“考试老是10分以下的那个?”
还能愉快地玩耍吗!
“然后衣服还经常穿反。”
严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霍腿有些迟疑:“……不是吗?”
“是。”严力冷淡地说,“所以我叫什么名字,你应该也想起来了吧。”
“咳。”霍腿清了清嗓子,“没想起来。”
严力心累:“我叫严力。”
盐粒?
“哦。”霍腿称赞:“好名字。”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希望可以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敷衍:“听上去挺咸的,很有味道。”
严力:“……我们还是去报到处吧。”
霍腿:“你知道路?”
严力想原地昏迷:“……不知道。”
“不知道那我们去问路。”霍腿迈开步子,向严力传授经验:“路,不是走出来的,是问出来的。”
夕阳已经愉快地下了班,天色已在坠入黑暗的边缘疯狂试探。
严力叹气:“希望我们能来得及。”
几分钟后,他们逮到了一个学姐,学姐很好心地给他们带路,很幸运地,他们终于在新生报到处收摊之前,赶上了。
摊位旁边那栋大楼上明晃晃地标着“A区”红色大粗体字,两人谁也没看见。
“来报道的新生?快点吧整个专业可就差你们两了。”累了一整天已经收拾到一半正准备下工的学长学姐已经失去了耐心,没再走程序核对新生信息,一切从简。说话的学长直接将两份资料袋和两张报到表格扔给严力霍腿二人,“快点,赶紧把表填了,把要交的东西给我,然后你们就可以直接去宿舍,前面那栋宿舍楼就是,402,你两刚好同宿舍,钥匙在资料袋里。”
“哦……”被学长的快节奏催促的严力和霍腿手忙脚乱接过东西,勉强借着昏暗的灯光开始低头火速填表。
已经把东西收拾好的学长学姐对等在桌前一脸不耐烦的学长道:“那辛苦你,我们先走了。”
“等。”不耐烦的学长指了指他们,“能仗义点不?”
“能能能。”已经抬步要走的学长又把脚收回来,“让他们写快点。”
“已经够快了。”不耐烦的学长随便点了点严力和霍腿上交的材料,确认齐全后敲了敲桌子,“好了没?”
“好了好了!”填个表填出二人一头汗,把表上交后,看着三个学长学姐渐行渐远的背影,二人松了口气。
“呼,催得我。”严力抓着胸前的衣襟抖了抖,“热。”
“幸好有赶上。”霍腿推了推因浸汗而不断下滑的眼镜,浑身难受,“去宿舍吧。”